刚在石阶梯上走不了几步,拐角有几个女演员在一丛两米高的三角梅后面说着什么,聊得热火朝天,隐约有“韩路”“小韩”“韩主任”等字眼传来。
韩路好奇,就站在那丛花后面听去。
聊天的是三个女人。
一人道:“听说了吗,听说了吗,韩路他萎了。”
“什么猥了,猥亵哪个女同志了?”另外一女惊讶地说;“不对啊,你看小韩主任身体那么健康,他皮肤也好,又白又亮,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废话,男子汉身上那东西是个宝,如果夫妻生活无节,操劳过度,无论是精神还是气色都会差。如果长期不那啥,看东西眼睛都绿的。”
“原来韩主任现在精神那么好是在养精蓄锐啊!”
“养啥,得有啊!”
“扑哧。”三女同时咯咯笑起来。
又有一人说:“上次韩路和陶桃结婚后,不两天,桃子就搬回自己宿舍去和韩主任分居。韩路也不去找,显然是有事。说不定,新婚那天晚上,韩路把陶老板那啥的时候那啥了……”
“什么那啥了?”另外一女听得入巷,催促。
“就是那啥的时候,桃子不开心,两人一通掐,翻了脸。”
“肯定是的,桃子可怜啊,守活寡啊!”
“不对,韩路不是说陶桃要排练新戏,需要安静,怎么扯到这上面了?”
“他好意思说吗?”
韩路忍无可忍,骂:“你们胡说什么,混帐啊!”
三女这才愕然发现韩路一直在后面,咯咯一声跑了。
其中一人甚是可恶,跑不了几步突然回头喊:“韩主任,偷听妇女谈话,你不爷们儿。”
韩路有事,钟小琴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她把韩路拖到僻静角落,径直问:“什么时候离?”
我们的小韩主任愕然:“离啥?”
钟小琴:“弟弟,你身上有残疾,姐姐一直不知道,是我的错。”
韩路大怒:“谁身上有残疾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有那毛病,以前你怎么可能知道?没有没有没有!”
“别这么激动。”钟小琴忽然红了眼圈:“弟弟,我算是明白了,你之所以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是不想害我,如今像你这样有责任心的好男儿不多了。你也不要怕,得去医院看病啊!我永远支持你。”
“哪个要你支持,你支持得了吗?”韩路气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
单位每月会有给全体员工发一次福利,通常是用来润喉的含片、水果;另外天气热,还会发点胖大海、金银花、菊花冰糖什么的。
今天的福利很怪,是劳保服、翻毛皮鞋、线手套。
韩路感到不可思议,这玩意儿是重工业工人的劳保,发给演员也派不上用场。
办公室的人解释说,单位不是没钱吗,水果什么的买不起。上周我们去一家轧钢厂慰问演出,老杨和钢厂领导磨了半天,说咱们这次过来又不问你们要演出费,大热天的,能不能给点表示。
厂里的人把后勤仓库一开,说,老杨你看上什么拿就是了,盘园要不要,螺纹钢要不要,还有点废玻璃要不要?
杨光看了半天,唯一有点价值就是傻大黑粗的劳保用品,他也不嫌弃,装了一车。最后他还后悔来迟了,如果早两天,说不定还能弄点肥皂洗衣粉。
韩路不觉感慨:“这杨主任混的,堂堂正处级领导跟叫花儿一样。他是大叫化,我是小叫化。”
办公室那妇女道:“韩主任你这么说我倒是忘记了,上周河西区玻璃厂送了单位领导几个保温杯,你是副科,有享受资格的。”
说罢,就打开柜子,拿了出一口粗糙的玻璃保温杯递过去:“你用得上的。”
前头说过,何西区是金沙的中小型企业基地,以往是给矿区配套的,那边的小企业非常多。
玻璃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乡镇企业,后来规模越来越大。不过,新世纪以来,生意却不成。他们先是生产汽水瓶儿,卖不脱,又转产输液瓶,乏人问津津。现在转而生产保温杯,看那工业,估计也够戗。
韩路拿着杯子不觉愣住:“我才二十八岁,就用这玩意儿?”
办公室大姐:“拣来的娃儿当脚踢,不要白不要。韩主任你还年轻,还是有办法的。”
韩路想发火,半天才丧气道:“大姐你这是让我死马当成活马医?”
“祝主任龙马精神。”
韩路:“得,我就收着吧。”
从那天开始,我们的小韩主任使起了保温杯,他也被大伙儿背后议论得疲劳了。
周一上午,中心党组照例开会,会议的中心思想就一个字“钱。”
办公室主任韩路主持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