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条最为致命,如此一来,无辜的梁氏夫妇倒落下一个包庇的罪名,这条命也保不住了。黄润最先得知梁翊被捕的消息,他急得团团转,想派人送信到富川,又怕被直指司的人看穿,从而将黄家也一网打尽。
他听说直指司的人出发后,内心更是绝望。他犹豫再三,还是拜托管家快马加鞭给父亲送一封信,看看父亲能不能帮梁家一把。可惜直指司的动作还是很快的,这位管家刚刚走到一半,直指司的人马就已经到了富川。
他们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梁家,梁家毕竟遭遇过一次血洗,这次恐怕又在劫难逃。下人们见到这些气势汹汹的公差,尖叫着慌成一团。梁大人心痛病越发厉害,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卧床休养。听到外面的动静,他不顾梁夫人的劝阻,挣扎着走到了外面。
下人们已经跪在院中,每个人都抖个不停,几个小姑娘哭出声来。梁若水被夫人搀扶着,尽管心脏如蚂蚁啃噬般难受,他却站立如松,中气十足地喝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敢在我梁家撒野?”
领头的尖着嗓子冷笑道:“梁大人,令公子犯了大罪,如今被关押在直指司。皇上吩咐我等将梁家所有人缉拿归案,押送回京城再发落。”
梁夫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半天才说道:“这小子…果真酿成大祸了?”
“是啊,看来梁夫人早有预感啊!他不仅顶替了令公子的名字,在江湖上杀人无数,还投靠了逆贼赵佑元,妄图颠覆朝廷。这些大罪加起来,足以让梁家灭绝三代了!”
官差说得得意洋洋,梁夫人却一阵绝望,不知是气愤还是心疼,也捂着胸口倚在了墙上。梁若水心痛如针扎,但却淡然说道:“你说的这三条,我只认第二条。首先,他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被我们给救出来的,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力,若这项算欺君之罪,我梁若水愿意承担。”
梁夫人急忙捂住丈夫的嘴,说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
梁若水淡定而坚决地拨弄开夫人的手,继续说道:“这个孩子单纯善良,他是我见过的最忠心耿耿的人。他没有忘记他是金世安,跟两位皇子的情谊,也一直记在心里。他不可能为了一个人,去伤害另一个人。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我愿意去京城面圣,跟皇上说个清楚。”
官差们本来鼻孔朝天,想把梁氏夫妇的气势给压下去,可梁若水如此不卑不亢,淡定自若,又如此坦荡地承认自己的责任,倒显得他们矮到了尘土里,一时间又是惭愧,又是不悦。过了一会儿,领头的才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失礼了!”
梁夫人绝望地流下了眼泪,梁若水却握紧夫人的手,说道:“从我们收养他那一天起,我就料到了这些事情。不要怨恨,也不要抱怨,至少我们去京城,那小子也不至于太孤单。”
梁夫人只顾默默垂泪,听不进丈夫的话去,而直指司的人已经开始捆下人了。正在这时,梁家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富川知县黄文远信步走来,他身后至少跟着五十人的阵仗,远远超过了直指司的人数。他一步步走近,直指司的人却开始莫名后退。
黄文远大喝道:“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就可以不经过县衙,随意抓捕我县百姓吗?”
领头的说道:“看来您还不知道,梁翊犯了死罪,梁家全家都要受到牵连!”
黄文远冷笑道:“哪里有梁翊?我只知道梁家收养过一个孩子,名叫金世安!”
“对对,所以说才罪加一等!谁让他假冒梁翊?”
黄文远从怀中抽出一张纸,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签名和印章。他扬起手来,对着士兵和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大声说道:“金世安早就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早就写好了脱籍书,他和户主梁大人早已签名盖章,交由本县令保管!现在金世安只是孤家寡人,没有任何家人!不信你们查阅梁家户牒,看看有没有梁翊这号人!”
所有人都傻了,只有清冷的雪花静静飘着。梁若水颤颤巍巍地走近,看到了好友手中拿的脱籍书,上面确实有二人的签字,还盖着梁若水的印章。
梁若水疑心自己在梦中,喃喃问道:“这…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是他假冒了我的签名吗?”
黄文远一闭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他苍老的脸庞流了下来,他强忍眼泪,哽咽道:“梁老弟啊,那孩子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为了不连累你和弟妹,他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啊!”
梁若水依旧讷讷无语,而黄文远早已泪流满面:“你们知道什么叫向死而生吗?在他的洞房花烛夜,在他人生最快乐的时刻,他最挂念的…依旧是你们的安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