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夫不悦地说道:“张正使,你都知道你们失势了,这说话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张英躲在暗处久了,皮肤都有一种不健康的白色,他笑了一下,却一把捏住肖大夫的下巴,说道:“你是不是忘了疼是种什么滋味了?”
肖大夫紧闭双眼,不愿去想,又迫于张英的压迫,一时间喘不过气来。张英森然说道:“给你三天时间,将梁翊他弟弟毒死。若你做不到,我就往你那八十岁的老娘身上扎一针,明白了吗?”
肖大夫气得一句话也上不来,他确实忌惮噬骨针的厉害,更不忍心让母亲去遭那份罪。他仰天长叹,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非要受这些惩罚?
张英见他半天不言语,又问道:“凭你的医术,你做不到吗?”
肖大夫叹气道:“要杀梁翊便罢,你为什么还要杀他的弟弟?”
张英冷笑道:“所有亲人都死了,只有他自己活着…如今,也该让他尝尝这种滋味了!”
肖大夫不寒而栗,跟张英分道扬镳之后,孤独地走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哭。他虽然没有梁翊那么义气深重,但也不想一次次做小人。可一想到被软禁在蔡家的老母,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在调兵遣将的空档里,梁翊常常在他的弓道馆里,除了指导众人练弓,便跟家人团聚。阿珍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身上也有了些许贤妻良母的影子了。虽说“由奢入俭难”,可梁翊也能看出来,阿珍在尽量克制自己,不再大手大脚地花钱,那些骄纵的坏脾气也改了许多。
梁翊时常借着找楚寒的名义去看阿珍,小金子自然也会跟着他一起去。他不仅送黄珊珊梅花,去看妹妹的时候,也会施展轻功,越过树枝,摘下最绚烂的一串梅花送给妹妹。阿珍能看到东西之后,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收到哥哥送来的梅花,自然也是万分欣喜,每次都将梅花插在净瓷瓶里,整个房间都显得清雅起来。
小金子刻意隐藏起自己的断指,只跟阿珍讲些战场上的趣事,阿珍原本很担心他在战场上受伤,可小金子讲得很风趣,阿珍常常捧腹大笑,在开心之余,也对哥哥多了些敬佩。
小金子告诉她,陷害金家的那些人,几乎都被梁翊给斗倒了,金家的耻辱碑,也因为梁翊才被推到了。他握着妹妹的手,动容地说:“或许再过几天,我们就能找回原来的名字了,我叫金世荣,你叫金世珍,听说这是先皇赐给咱俩的名字呢!你是金家唯一的女孩子,若不是坏人陷害金家,那你一定是全家的珍宝,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阿珍神情有些落寞,她怔怔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没法想象被全家人捧在手心的感觉,但这辈子,有你这个哥哥陪着我,爱护我,我就很知足了。”
小金子很难过,他又将妹妹的手握得紧了些,说道:“你要相信梁大哥,他说过的话全都实现了。等我们能光明正大地找回以前的名字,我就告诉你…”
小金子看了不远处的梁翊一眼,又担心阿珍会跟别人乱说,便打住了话尾,笑道:“你放心吧,不光我一个人疼你,梁大哥、楚大哥都很疼你的。”
阿珍眯起眼睛,说道:“我很纳闷,我以前明明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为什么还那么关心我呢?难道…他也是我的哥哥?”
小金子不置可否,心想,还是等梁翊亲自说出来吧!阿珍不想让哥哥为难,便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哥哥,你听说过司音阁吗?”
“当然听说过,天下精通音律之人,全都汇集在那里。梁大哥跟我讲过,咱们的母亲也出身司音阁。”
“是啊,我也是听楚大哥说的,他说司音阁在青鸾峰上,美得像仙境一样,抚琴的姑娘都像仙女,我真的很想去。再说那里是母亲待过的地方,我更想去看看了,去找找母亲的痕迹。等我生下孩子,你就把我送到司音阁,好不好?”
小金子忙不迭地点头,开心地说:“我和梁大哥一起将你送过去!”
阿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梁翊却招招手,喊道:“小金子,不准偷懒了,快回去练弓了!”
小金子一下子蔫了,转了一下酸疼不已的肩膀,垂头丧气地跟妹妹告了别。在回去的路上,梁翊问他:“你不觉得阿珍变化很大么?”
小金子点点头,说道:“听楚大哥说,她是看到了蔡赟的某些举动,所以才变了许多。”
梁翊说道:“是啊,一个人若被蒙蔽了双眼,就很容易变得不可理喻。可等她看清楚了之后,自然就会做出判断。阿珍是个真性情的姑娘,她之前也是受了太多苦,她现在怀着孩子,你这个做哥哥的要更加细心地照顾她,明白了吗?”
“这个当然,还用说吗?”
小金子刚说完,突然愣住了——肖大夫怯怯地站在挽弓派的门口,似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梁翊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走进门去。肖大夫刚要进来,梁翊却吩咐道:“小金子,今天闭门谢客,你们练足三个时辰以后再打开门!”
小金子也对肖大夫非常失望,答应了一声,便指使杂役将门关上。肖大夫却麻利地从门缝中挤了进来,扯住了梁翊的衣角,带着哭声说道:“有人欺负我!”
梁翊看都不看,径直往前走,肖大夫匍匐在地上,越发用力地拽住梁翊的衣服,哭喊道:“侯爷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