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穿着粗布衣服,跟着船老大在货船底舱里分得了一间阴暗潮湿的仓房,又怕船上万一有傅家的人认出傅天佑,期间一直窝在舱房里,直到六七日船船靠岸,要转陆运前往安北,这才下了船。
其实他们多虑了,傅家无数伙计掌柜,以及在外走镖的趟子手,真正有机会见到在傅家族学里读书的小少爷,也只有傅奕蒙身边的贴身长随而已。
邕州城里的苏铭赖大庆等人遍寻不到锦姐儿,派出去的伙计坐船去追,信还未到,傅家雇佣的船队已经回航了。
叶芷青跟傅奕蒙等人是在船靠岸,码头工人开始从船上卸粮食药材,往码头上候着的车队上装的时候,才骇然发现三小的。
锦姐儿跟傅天佑本来就打着死缠烂打也要跟着前往安北的主意,船队容易混进去,但车队可不容易混。胡四儿用忽悠过船老大的说辞来忽然商队,结果却被人架着拖到了傅奕蒙面前。
傅奕蒙三言两句,就将原委诈了出来,派人将藏在码头上的锦姐儿跟傅天佑给揪过来,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谁让你自作主张到处乱跑的?”锦姐儿他不好责骂,但傅天佑却是自己的亲儿子,如果不是周围跟围着一圈等着回话的管事,他都恨不得将儿子揍一顿,好让这小子长长记性。
锦姐儿不着痕迹的往胡四儿身后挪,试图将自己藏起来,毫不讲义气的将傅天佑独个儿暴露在亲爹的眼皮子底下。
傅天佑狡辩:“锦姐儿哭的厉害,不想跟师傅分开,央求我带着她出来找师傅!”
锦姐儿从胡四儿身后冒出个脑袋,义正言辞的指责他:“胡说!明明是天佑哥哥想要跟着傅伯伯出来玩,捎带上我的!”
傅奕蒙都快被这两个无耻的小货给气笑了——还学会互相甩锅了!
别瞧着傅天佑跟锦姐儿年纪小,这两小货的心眼子可一点儿也不少,做坏事的时候团结一致,被抓包了就开始内讧。
“既然你是来陪着锦姐儿来找你师傅的,为父这就将你送到你师傅房里去。”傅奕蒙板起脸,将儿子连同锦姐儿先送到叶芷青身边去,他还要留在码头盯着人装卸药材。
傅天佑小声嗫嚅:“父亲……”被亲爹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赶走了。傅奕蒙是个周全妥贴的人,知道在码头上装卸药材粮食也得大半日功夫,往后又要晓行夜宿的赶路,条件会很艰苦,便早早派人在码头订了客栈,到岸之后便将傅岩连晖,以及叶芷青送到预先订好的
客栈里沐浴休息。
叶芷青洗了个热水澡,正坐在房里擦头发,见到被送过来的锦姐儿跟傅天佑,顿时傻了眼。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简直是从天而降。
锦姐儿腆着脸往前凑:“娘亲,我想你了,就跟着天佑哥哥一起来了。”
傅天佑还处于被亲爹嫌弃的低气压中,整个人提不起精神,也没精力再计较锦姐儿的甩锅,上前与叶芷青见礼。
叶芷青不出意外的跟傅奕蒙一样脸黑了:“你们……你们怎么来的?”
胡四儿早知做出这等事情一定会被责骂,但他对锦姐儿向来很是纵容,扑通一声跪倒在叶芷青脚下:“夫人,是小的带着锦姐儿跟天佑小少爷坐船过来的,求夫人别责罚锦姐儿,要罚便罚小的!”
叶芷青腾的站了起来,指着胡四儿破口大骂:“你这是当我不敢责罚于你吗?”
……
傅岩过来的时候,叶芷青正拿着根竹条在打两孩子手心,并不因两人年纪有差而减少责罚,各领二十竹条。
锦姐儿被亲娘一竹条下去就“哇”的哭出声来了,叶芷青却并不因为她哭的厉害就住了手,两只手打肿了就打屁股,一丝不苟的打完了二十下。锦姐儿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亲娘打过,以前再淘气也只是被吓唬两句,自有虎妞护着她,叶芷青是个心境平和的人,平日的淘气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但今日板着脸格外的严厉,锦姐儿连
求饶都不敢了。
傅天佑听得师傅说每人二十下的时候,还心存侥幸,结果叶芷青上来就打了锦姐儿,且毫不容情,轮到他就更抹不开脸求饶,他又是个要脸的倔强孩子,生生挨过了二十下,被打的满脸泪花。
傅岩在房门外听着她用力打孩子,都恨不得推开门将两孩子护在身后,但他素来是个明事理的,也做不来溺爱之举,只能躲在外面偷听。
连晖还取笑他:“心疼了吧?心疼了就赶紧进去护着,没想到这是个狠心的丫头吧,这会儿后悔还来得及!”却是指他想要让叶芷青做傅天佑继母之事。
房间里,叶芷青打完了孩子,喝道:“你们今日可知道,我为何要打你们?”两孩子面面相窥,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平生初次远行,居然还没有掉队,又是不想离开亲爹(娘),一片孝心也能感动父(母)吧?他们还曾经在船舱里遥想亲爹(娘)见到他们之后惊喜
交集的模样,哪知道却与想象的截然不同,见到面先吃一顿竹板炒肉,太伤心了!
锦姐儿哭的满脸是泪指责亲娘:“你讨厌我!见到我就打我!”傅天佑一边觉得锦姐儿幼稚,一边努力维护自己小小男子汉的尊严,字斟句酌道:“师傅气恼我们未经大人同意,私自跑了过来。”又为他们的行为辩解:“但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只想跟师傅还有爹在一起。”在叶芷青严厉的眼神之下,莫名觉得心虚,不由便低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