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数日的细雨,莫愁湖显得格外清澈,湖上不少游船荡漾波澜。一艘巨型大船正缓缓驶向湖中心的小岛,船头两侧十多名白衣男子双手将长剑夹于胸前,注视着巨船四周的湖水。自天香楼无剑山庄的那两副棺椁爆炸之后,众人都已然明白,柳天江两个徒弟遇害十有八九与南境蛮族脱不了干系。少林寺与峨嵋两大门派虽然无法彻底摆脱嫌疑,但无剑山庄已认定此事与南境有关。叶麟、柳天江与清风和一众无剑弟子一路南下至金陵。
“麟儿,此地与山上不同,我们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柳天江端坐在船舱阁楼的窗前,一缕阳光从他的脸颊划过,久经江湖沉浮的武林名宿,此刻竟然显得有些苍老。
叶麟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皱痕堆满眼角的柳天江,他心中一股莫名的酸意涌上心头。叶麟用自己纤细的手抓住柳天江那干瘪而粗糙的手臂,眼角有些湿润,他轻声道,“柳叔,您这一生都是在为无剑山庄操持,我们绝不会让两位师兄死得不明不白。”
柳天江右手端起酒杯,缓缓递至嘴边,他低头看着杯中酒水晃动泛起的点点涟漪,心中即刻警觉起来,眼角余光迅速扫过窗外湖水的每一处,这是他常年游走江湖所积累的经验,即使在休息时也会警惕四周的动静,特别是十余年前,明军差点攻入太白峰的那次惨战。而时至今日,大明虽然一统中原,但从不敢再跨越秦岭古道半步。此时此刻,他们一行十余人却自己涉险金陵,而叶麟已是无剑山庄唯一的继承人,他不敢有半点懈怠。
“麟儿,”柳天江看着叶麟那稚嫩的眼神,虽然已经是无剑山庄庄主,但毕竟才刚过弱冠之年,江湖险恶岂是他能担得起的。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舱门口的清风,身负众人隐匿在云海之西十多年,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柳天江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叶麟,粗声道,“金陵与洛阳不同,这里是天朝帝都,皇家之地。这里更是暗藏各种江湖高手,一点都不会逊色于洛阳乃至江湖八大派。你第一次来到这里,切忌不可对外人言明身份,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紧跟在八大派身后,对古道上那起刺杀事件进行调查,决不可轻举妄动。”
“哦,柳叔放心,我一定会谨记您的教诲”叶麟将目光收回,目光穿过柳天江,望着坐在柳天江背后船舱口的清风,静静地呆坐在那里,就连一旁的白衣弟子也不敢靠近一步。
“他!”叶麟压低音调,右手食指指着清风,向柳天江问道,“清风师伯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天江干咳一声,右手将停在眼前的酒水递入嘴中,再次吸了一口气,“到了湖中心的明月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里有他朝思暮想之人。”
“真的?”叶麟眼睛发出亮光,将头探出阁楼的窗户,向远处阴影可见的小岛望去。“那岛上就是明月菀?”
柳天江依旧端坐着,方才紧张的神情稍稍平复了些许,他放下酒杯,拿起竹筷吃了一口桌上的一些菜肴,手中竹筷指着湖中荡漾的涟漪,“这里的水是静止的,除非是一缕微风滑过,不像我们山中那般激荡。明月苑是山庄在江南的一处秘密驻所,那里一直由你师叔陌如玉代为掌管,这就是我们今晨到金陵之后,我为何让他们不必寻客栈,直接来到莫愁湖的原因。”
船帆随风而动,船夫们用力划动桨板,在离湖心岛百余丈的水域,湖水忽然变的湍急,水草在湖底随着湍急的水流摆动,岸上芳草如茵,完全没有一点北方隆冬的样子,叶麟、柳天江和清风一行人站在船头,看着岛上的庭院如纤波隐于岛中,湖心岛四周暗哨几乎与无剑山庄无异错落其间。若是不懂行外人擅入恐怕早已命丧湖底,成为鱼虾的腹中餐。
“何人?竟敢擅闯明月苑?”两名深藏于小道两侧密林中暗哨的男子倏地冲了出来,将叶麟一行人阻挡住,那两人身后的密林狂风大作,似有百十余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清风快步来到叶麟与柳天江身前,右手衣袍一挥将两人震倒在地,他一脸怒色,厉声道,“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啪、啪,那两名男子左、右脸各一个掌印,通红的掌印深深压在他们两人脸上,“让你们明月苑的陌如玉出来迎接。”他双目一瞪,吓得那两人赶忙连跌带爬地向里面退去。
“唉,师兄,你想见她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惊到下面的那些人该如何是好?”柳天江一脸坏笑,他与叶麟从清风身边走过,沿着脚下的小道向岛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