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竹子要懂得慢工出细活，这和砍树不一样，按照疯道人的要求，我必须将每根竹条都打磨光滑，用小刻刀慢慢削尖，然后一根根码好，平放在地上。

为了挣表现，向疯道人证明我并不是只会吃干饭，我干的很卖力气，每一根竹签都打磨得异常圆润，拿在手里能当暗器使。

这种竹签比一般的道士用来扎香稞竹马的竹条粗长了不少，而且两头削尖，锋利得跟鱼刺一样，竹签这么粗，又不能弯曲，真搞不懂他究竟想干嘛。

疯道人一早就出门了，到了傍晚，才拎着几只野兔回来，看见整整齐齐摆在我脚边的竹签，小咪咪地点了点头，将野兔子丢在我脚边，“今天先这样吧，把兔子剥了皮炖好！”

有肉吃，我马上笑着站起来，将扎成捆的竹签抱进屋子，拎着柴刀出门，将那几只野兔带到外面剖干洗净，又就着山里的野山菌，炖煮了一大锅。

尽管跟在疯道人身边，每分每秒都都防备被这老小子戏弄，可伙食方面却是真心不错，山里的野味滋味不错，不是城市里能比的，美美地吃上一顿，让人什么烦恼都忘了。

洗刷完碗筷之后，我正准备回屋去睡觉，疯道人又叫住了我，“天还早，你现在就回屋去睡，不嫌太浪费了吗？”

一到天黑，我的心就开始抖，很谨慎地抱着胸口，一边后退，一边皱眉道，“干嘛，你还想玩我？”

“嘿嘿，同样的招数用了太多次就不灵验了，放心，今晚不用去乱葬岗，”疯道人嘿嘿一笑，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本很厚的书，丢到我脚边说道，“给你半年的时候，必须把上面的每一行字，每一个符咒都记全乎了，以后每天清晨起床之后，你得给我背一段，啥时候能完整背诵下来，就算及格了。”

啥，让我背书？

我接过手上这本发黄的书，残缺的封皮上用隶书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太乙登仙录”，苦着脸说道，“我记性不好，能不能不背？”

“小兔崽子，皮痒痒了是吧！”疯道人把小眼珠子眯紧，对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我把这本书借给他看，白给你还不要是吧？”

他一眯眼，我顿时就害怕了，赶紧抱着书说了声“回见”，急急忙忙地钻回自己那间屋子。

点上煤油灯，我翻开了发黄的书卷。这本书中所记载的，并不是纯粹的巫医神婆理论，而是糅合了道术、原始巫蛊，以及先天巫术的玄学大杂烩，其中夹杂着不少逸闻野史，大体都是用文言文写的。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书籍，难免生涩拗口，还在我念书的时候成绩不错，粗通古意，细细琢磨，基本能看得懂。

渐渐的，我开始读的越来越有味了。

书卷展开，仿佛带我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感觉日常生活中的某些定论，完全被颠覆了，道家的阴阳五行理论，和常人所知的“科学”不同，习惯用另一个视角来解读世间万物，有些理论看起来很假，一眼就能看出是在胡诌，可更得文字内容，只要细细咂摸，又觉得里面好似包含了很深的道理。

小小的一本杂书，却包含星罗宇宙，万千气象，从理论到实践，由浅入深，甚至道家施法布决的详细步骤，这上面都记载得清清楚楚，不自觉，我居然看到了天亮。

这一夜很平静，疯道人并没有来打扰我，快到天亮的时候，我才爬上床补了一个囫囵觉，感觉刚刚闭上眼睛，耳边就响起了疯道人敲锣打鼓的声音，吵得我在床上待不下去，只好翻身跃下床，打着哈欠步入了小院。

疯道人手里端着一碗面条，对我呵呵笑道，“先吃面，再削竹子。”

我白天削竹子，晚上看书，一边逐字逐句地咂摸这些古文精要当中的寓意，一边朗读背诵，遇上不解的地方，第二天削竹子的时候，疯道人都会言传身授，十分详尽地告诉我，就这么过了几天，我基本就把那本书上的内容啃烂了。

我感觉这简直就是个奇迹，那本古书配上夹杂的字画，通篇起码超过一万多字，如果用白话文翻译过来，数量就更恐怖了，可这么复杂的文字，我却硬是在几天时间之内，就马马虎虎地记全了。

虽然还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可疯道人却告诉我，很多事，需要由时间慢慢去累计，现在不懂不要紧，伴随着修行的加深，我自然会有自己的体悟。

小半个月之后，我已经把竹子差不多削完了，拧上柴刀，还准备去后山砍竹子，却被疯道人一巴掌呼我脑门上，让我将柴刀放下！

我捂着脑门对他问道，“大爷，今天不削竹签了？”

疯道人把柴刀从我手上夺过来，气呼呼地说道，“削个鬼！我带你来我这儿是为了学本事的，你就这么想当篾匠？”

他扔掉柴刀，把眼珠子一瞪，走到院子中间，沉腰坐马，扎了一个标标准准的马步，“看到了没有，扎马步，要的是四平八稳，所谓‘四平’，指的是你的肩、手、膝盖，还有脚面，你给老子记住了，力从地起，马步扎不稳，出拳就没力气，所以出拳之前，腿要先用力……从现在开始，我教你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