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爷,小的的确是薄平……”
刘云水一面着人飞报李自成,一面押着薄平,对他临时口头审讯,胡搅蛮缠,拖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碾伯所的士兵才将薄平连同他的亲兵押回,交回庄浪卫的士兵,刚刚起床的士兵们,见到被缚的薄平,脑子顿时清醒过来,这是明显要放弃他们这些大头兵了,一时间群情激奋。
一些胆大的士兵开始责问薄平,薄平只说是回去向卫里求取军饷。
这样的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但人群中却是有人问道:“既是为兄弟们求取军饷,为何偷偷摸摸回去?而且还选择夜晚?”
薄平顿时语塞,额头上再次滴下汗来,但他双手被缚,根本抽不出手来擦汗,汗珠聚集,犹如豆大。
汗珠坐实了薄平是要逃跑,将属下的士兵直接留在危险的境地,人群开始传来咒骂声,不知道谁起的头,士兵们开始向薄平的身边,拳头、脚掌开始照着薄平的身上,肆无忌惮地发泄心中的怒气。
已经赶到现场的李自成,一直冷眼旁观,到了此刻,唤过一位嗓门特别大的士兵,耳语几句。
那士兵立刻挤到薄平身边,隔空吼道:“兄弟们,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动刀子!也许千户大人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庄浪卫的士兵正是怒火中烧,此刻哪里听得劝诫,倒像是提醒了他们,最前面的几名士兵,立时拔出腰刀,抖抖索索不知道从何下手。
又一个声音从天空飘过来:“兄弟们冷静,此事必有蹊跷,小心不要碰着千户大人要害,万万不可伤害千户大人的性命!”
这天籁之音简直就是为士兵们指明了方向,几乎同时,数名士兵,以刀代剑,从不同的方向刺向薄平。
因为过于拥挤,腰刀根本无法砍出,但薄平的身子,已经被刺出数道窟窿,随着腰刀拔出,数道温热的血泉,穿透薄平身上的明光铠,向外喷薄而出,特别是颈脖处的伤口,更是将血剑喷上半空,然后急速坠落,混着晨雾,让发呆的士兵们洗了把热水连。
薄平的嘴角渗出血丝,沿着下巴,滴到胸前的铠甲上,很快就被铠甲上的大块血迹淹没,他有些阴森的眼神,急速涣散,身子一软,缓缓倒在自己的士兵面前。
庄浪卫的士兵惊呆了,刚才因为激愤,热血上涌,此刻随着薄平的死,他们反而呆滞起来,甚至不知道需要逃亡。
军营外不和谐的喧闹,随着薄平的死,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士兵们像是被集体点了穴道,只有晨风毫无停滞地将血腥味吹向下风口,似乎要为这场血腥掩藏痕迹。
不知道谁突然叫唤了一声:“西宁卫的千户大人来了!”
李自成顺着寒风,带着亲兵从北面急急赶来,在他们的身后,西宁卫的两百余士兵,正列着队缓缓前行,像是在长官面前阅兵。
庄浪卫的士兵顿时清醒过来,李自成虽然不是他们的直接主官,但薄平被杀,他完全有可能暂时接管庄浪卫的指挥权,他们擅杀千户,论罪当诛。
开始有士兵向人群中撤退,欲待离开这块是非之地,至少也要远离杀人现场。
何小米大喝一声:“大家原地站好不要动,擅自行动扰乱秩序者,立斩不赦!”
与此同时,碾伯所的士兵,在刘云水的率领下,已经出现东南角,腰刀均已出鞘,他们切断了庄浪卫士兵撤退的路线。
在数百名强军的气势面前,在白晃晃的腰刀面前,庄浪卫的士兵顿时六神无主,霜打的茄子似的,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有任何肢体上的动作。
李自成来到薄平的尸体面前,弯下身伸出手指在他鼻前探了探,又无声地摇了摇头,随即起身将目光投向正发懵的庄浪卫士兵,“你们谁杀的?”
沉默,发呆,装傻,庄浪卫的士兵给出了所有能给出的一切。
李自成继续阴冷问了句:“你们为什么杀了薄千户?”
回答他的只有晨风,庄浪卫的士兵们继续保持着最大程度的沉默。
“如果不说话,将你们一个个杀了喂狗!”何小米亮出腰刀,李自成的亲兵也是“刷刷”,整齐亮出腰刀,最后是两百余列队的西宁士兵,那些昨日在庄浪卫士兵眼前拼命训练的士兵,此刻正用猎取的眼神,紧紧盯住庄浪兵,恐怖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
一名百户颤抖着道:“报告……千户大人,薄千户……薄千户克扣粮饷,兄弟们气不过……属下也是刚刚知道……”
“薄平克扣士兵粮饷的事,本大人也是有所耳闻,”李自成并没有为难那位百户,继续道:“克扣粮饷的事,自然有上官查问,大敌当前,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杀了上官。”
“千户大人……”
李自成伸手阻止那百户继续发言,“不管是谁杀了薄平,你们作为薄平属下的士兵,关键时刻,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上官,都是罪不容赦,何况薄平还是被你们当中的人杀死的。”
一名薄平的亲兵忽地跪倒在地,哭喊着道:“千户大人,一定要为……要为薄千户报仇,这些下作的士兵,竟敢以下犯上……”
“放肆!”押解的士兵一脚将那亲兵踹倒,“千户大人问话,有你说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