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与自己又有什么相干?哪怕是国破家亡,自己有了银子,照样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皇帝生长于深宫,对官场、军旅的世界一丝不知,又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不骗你的财产骗谁?“不骗白不骗,骗了也白骗!”
难怪仕林反对皇帝出宫,鼓励皇帝终身留在宫中造人,即便像嘉靖帝、万历帝,数十年不上朝,百官们还是其乐融融,甚至鼓励皇帝在民间选取秀女,明为皇帝增加子孙,实际上还不是用女人的身子将皇帝拴住?
想到这儿,李自成微微打个冷战,难道“家天下”就要解体了吗?
“自成?”伍少陵见李自成一直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对三千士兵的饷银不满。
李自成这才从遐思中回过神来,“公公,具体的数目是多少?”
“精粮一千二百石,饷银一千五百两,加上卫里的开支,一共两千两。”
两千两银子,李自成倒是不太看得上眼,但一千二百石精粮,却是他的宝贝,细水才能长流,只要朝廷还相信西宁卫,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饷银,“公公,这些粮饷,都会足额领取吗?”
“足额倒是足额,但使些小钱,还是应该的,否则,运输途中就会有损耗,而且下个月给你的,可能就不是三千人的粮饷了。”帮助李自成骗取朝廷粮饷,伍少陵已经被李自成牢牢地捆绑在他的战车上,也就不再保留。
但不帮着骗取粮饷,又能如何呢?伍府的所有府丁,都是李自成的人,一旦伍少陵向朝廷的使者告密,不管朝廷会不会发来重兵,这些府丁首先就会拿他伍少陵问罪。
“我明白了,”李自成报以感激的微笑,沉思片刻,终是道:“公公,自成有一事不明!”
“自成说说看,咱家当知无不言!”
“甘州乃是陕西行都司的治所所在,西宁卫自然隶属于甘州,朝廷拨付西宁卫的粮饷,为何不去甘州,而是直接交给西宁?难道是担心一来一回,粮食会有损耗吗?还是另有他因?其他的卫所又是如何?”
“自成有所不知,”伍少陵露出大白牙笑了,“在整个陕西行都司,只有西宁卫是马政区,治下的百姓主要从事放牧,替朝廷放养战马,百姓只要交给朝廷一定数目的战马,无需再交纳其它赋税,也正因为如此,西宁卫基本不产粮食,士兵所需的粮食,都是由朝廷拨付,以换取百姓为朝廷养马。”
难怪整个西宁到处都是牧区,李自成有些懂了,“那其它的卫所呢?他们难道不养战马?”
“其余的卫所,都是建在沙漠中绿洲附近,草地极少,无法供养战马,所以都是种上小麦青稞,在整个陕西行都司,除了西宁,粮食都能自给,所以朝廷每次都会将粮饷直接拨付西宁。”
“原来如此!”李自成心中一阵悸动,其余的卫所,粮食上都能自给自足,除非战争、大旱或是洪涝等意外发生,朝廷才会以粮饷的形式赈灾。
两人谈罢卫里的公事,李自成忽地问道:“公公长期住在伍府,会不会觉得孤单?要不要换处居所?”
“换处居所?”伍少陵心中一惊,难道李自成要……这才谈得好好的,自己为了他,已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怎么翻脸比自己还快?他试探着问道:“自成,咱家一向待你不薄,为何容不下咱家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阉人?”
“公公误会了!”李自成双手长揖,“自成并无相害公公之意,这个去处,全凭公公心意,公公若是不愿意,自成绝不勉强。”
“去处?什么去处?”伍少陵心道,难道是在谋我的伍府?
李自成便将水果楼的事,向伍少陵一一道明,“公公可愿意去掌管水果楼?”
“水果楼?自成,亏你取的好名字,要是让朝廷知晓……”伍少陵忽地顿住话头,李自成已经谋反,还会在乎朝廷的意见?他转而言道:“自成,你这是寒碜咱家呀,咱家……却要管理这什么水果楼?”他一个太监,每天对着红花绿叶一群美女,看得见却吃不着,他不是不想,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公公如是不愿,自成断不会勉强。”李自成心道,看来要准备与军需官孙林的老爹孙元谈谈了。
伍少陵想了想,却道:“也罢,水果楼无论如何,总好过在伍府每天面对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咱家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