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魔教和云门合作,不,不光是和云门合作,还要和正道那边和解。
魔教中近乎一半的人,都在反对——
魔教人的身份很杂。但能被逼入魔教的人,除了本身就长在这里的,都是有一些难言之隐,与正道那边有不可磨灭的仇恨。仇恨不共戴天,双方互杀多年。即使有些没仇,在这么多年的打杀中,也生出了仇。
例如你杀了我的全家,我就要你断耳割舌;
你上了我儿子一条手臂,我要你全家陪葬。
这种仇恨太浓重,单是原映星轻描淡写一句“哦,以后咱们圣教,要休养生息,不跟正道那边打了”,是远远抹不去的。
哦,还有一种人,是天生的穷凶极恶之徒。跟正道无冤无仇,但就是喜欢杀人,喜欢见血。魔教正好能完美满足这帮人的口味,还不会被人追杀。
本来大家都挺开心的。
现在,原教主说,“不行,不许,不可以。所有人都给我停下手。”
几人能真心顺服?
半壁江山的反对,被原映星用铁血手段镇压。
只是镇压之后,口服心不服的人,还有很多。然后魔教的人很多、很多……原映星只管高层,不可能每个耳提面命地杀过去。
叛教的人挺多的。
没有叛教、但不服原教主的人,也挺多的。
魔教那边在闹,原映星一边得保证跟云门合作的顺利进行,一边得控制住教中的不安分分子。他选了些名单,派去跟其他魔门的人打杀,缓和这种僵持。然,仍有一些人出走,在江湖上,追杀白道的人。
原映星已经派人出去拦回这些人,把他们带回教出事。不过嘛,总是有一些倒霉催的,撞上来。原映星只能耸肩了。
从林长老那里,听说是这么个情况,风掌门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不是原教主那边有变卦之心。只是有人不服管教而已。
风掌门当即书信,与几大门派交底,与武林盟交底。言称魔教之过,然过非死罪。云门和魔教已经在想办法追回这些不服管教的人,希望大家配合,也请给魔教一个机会,一段时间。
嗯,没有遭遇魔教的人,在围观;
遭遇过但损失不大的人,在犹疑;
碧落谷这种倒霉蛋,一天一封书信地送到云门来,就差指着风掌门的鼻子骂了。
风掌门淡定地吩咐童子,“下次碧落谷送来的信,拿去烧火用吧。不用交给我了。”
已经给了江湖人一个交代,也知道原映星那边在处理。
云门这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回过头,风掌门就与众位长老开会议事——“依我所见,魔教的人不够用。林长老回来的信,说占魔教一半以上的人,武功都不用考虑。这些人是魔教的中坚力量,然对于那些武功高强的魔教人,根本没什么用。原教主要处理在江湖上复仇般杀人的事件,他手中缺人,少人可用。我云门既然已经跟他们合作了,理应帮他们一把,派出弟子,帮原教主追回那些杀心大的教徒,留给原教主处理。”
沈长老不悦地问了一句,“还是杀心大?林师伯不是去帮他们改教义了吗?还没有改好啊?”
风掌门尴尬地咳嗽一声,“据师兄说,魔教的教义,还挺知识丰富的……许多文字他都没见过,有梵文什么的……他还在请教教中人,问清楚那些教义的意思。”
杨清在边上笑了笑,给不悦的几位长老解释,“魔教来自西域,传自身毒。最开始的魔教人,都是马贼出身,在西域那边活动的。后来入了中土,吸收了中土文化。前后近百年,教义不停地增加,不停地修改。然他们最开始的教义,是用梵文书写的。恐怕原教主自己,平时都不翻的。”
风掌门叹口气,“所以说,原教主又坑了我们一把。他自己推说懒得看,其实是看不懂。正好我们这边上心得不得了,他就把人要过去,帮他去翻译了。”
杨清微笑,“也不能这么说。我听闻原教主的父母,当年出事时就在西域。总是和那边脱不了关系。所以原教主自己,大约是识得梵文的。不光是梵文,西南那边异族人诸多,魔教中人弟子成分也乱……原教主识的外族语言,恐怕比一般人都要多。他应是确实懒得翻教义,才请我们过去相助的。”
沈清风沈长老回头看他,目光审度,“杨师弟,你怎么这么清楚魔教人的风俗?恐怕现在深入西南的林长老,都还没有弄清楚吧?”
杨清说,“那是因为……”
他要说因为他曾经在魔教待过一段日子,只有风掌门知道。
然沈长老已经迫不及待接口,“因为你曾经跟魔教圣女相爱是么?”
杨清怔了一怔,长睫微扬,瞥向一脸希冀的沈长老,有点看不懂这位师兄的意思啊。
风掌门不悦打断,“沈师侄,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外派人冤枉清儿和前圣女望月的关系,怎么连你都不信任清儿?清儿常年在云门,他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他昔日,绝对不曾与圣女望月有过牵扯。”
沈长老仍看着杨清。
杨清目光闪了下,看沈长老不听掌门的话,一直在等着自己,心中疑虑,面上只颔首,“我昔日确实不曾与魔教圣女有过牵扯。”
沈长老立刻脸上浮现失望的神情,嘀咕一声,“我倒宁愿你跟那魔教妖女牵扯不清呢……”
那也比你和自己的师侄乱搞强!
沈长老清晰记得他那日所见!
他把云门所有人的名单拿出来,不得不认命地发现:能和杨清这个年纪乱-搞的,只有最新的一代弟子啊!
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都是杨清的师侄啊!
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外门那种地方,恐怕清儿这么心高气盛,也看不上。沈长老的提防对象,在内门。近两个月时间,每位内门女弟子,都从沈长老这里感受到了冬天一样残冷的态度……完全的莫名其妙。以为哪里得罪了沈长老。
然席上诸人,只有沈长老知道杨清好像乱-伦的事,沈长老憋着这口气,已经憋了两个月了。现在嘀咕一句后,又突然道,“掌门,杨师弟明年就二十六了,他与姚师妹退亲的话,你何不请几大门派的同辈小姑娘过来,帮杨师弟把把关呢?就是不是江湖人,我觉得普通人也好……掌门,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杨师弟想娶的那个村姑么?你好像因为人家脸跟昔日圣女长得像,就否决了人家,害杨师弟伤心欲绝……”
杨清扬眉,撇过头,惊讶地看着这位侃侃而谈的师兄。听他这位儿子都和他差不多大的师兄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掌门这种做法,我是很不支持的。然事情过去了,也就不说了。杨师弟,你还记得你那位村姑姑娘在哪里吗?要不要把她接上山,大家见一见,你们马上成亲呢?”
杨清:“……”
沈长老从青年脸上看到无言以对的表情,忙痛心疾首道,“杨师弟,你莫要自暴自弃啊。就算掌门否定了你和那位不知名的姑娘婚姻,你也不能自甘堕落……”
“沈师侄,住口!”风掌门听不下去了,“此是开会议事。清儿的婚姻,自当别论,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再胡言乱语,就出去。”
沈长老:“……”
师伯你真是傻!你最疼爱的师侄都要乱-伦了,你居然还在关心什么魔教的事!
沈长老冷着脸,离席出去了。
屋中诸人继续讨论。
最后,碍于此事是魔教引起的,经过诸位长老商议,决定让弟子们自行报名,不强求出去,但出去的,会在门派弟子档案上记功论。
风掌门问,“清儿,这事交给你去办,你多年教导他们武功,知道他们的水平能力,够不够资格出山。你看如何?”
杨清点头,“好。”
出去后,叫来苏铭,就将掌门的要求放了出去。
之后,就是弟子们报名阶段。
杨清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跟望月见过面了。
他没有想到,再见到望月时,是会在苏铭交上来的报名表上。上面赫赫有“杨望月”三个大字。
阿月她、她想下山?
素来淡定的杨清,即使再忙,也坐不住了,抽时间,去寻望月。
望月不在山上。
她在山下镇子上。
杨清找到她时,她正在官府驿站边,排队寄信——给原映星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