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妈妈病了,他们又开始养我和哥哥,那记忆里的高梁米饭和从炭火里刚扒出来的土豆啊,里面藏着多少我此生都难以报答的恩情。
姥姥从走出家门,只享了短短的几年福,可是却遭了大半生的罪,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孩子,她付出了她的一生。后来我们大了,能赚钱了,可是姥姥和继姥爷却走了,叫我们只能把这份情压在心底,无处报答。
还能记得姥姥的样子,满头的白发,背因为多年的劳累稍有点驼,走路很慢,她有坐骨神经痛的病,在我的记忆里她只是吃点止痛片,她舍不得把那仅有的一点钱花在治病上。
写到这,眼前浮现出我见姥姥的最后一面,在火葬场里,她的面容是那么安祥,像是刚刚睡着了,我今生再也见不着她了,我的姥姥,我泪如泉涌。
姥姥爱吃甜食,可是从来把那一点糖留着给我和哥哥,姥姥喜欢首饰,可是她却把她前半生唯一的纪念品,一副金手镯拿去卖了钱。
夏天,她走五里多山路,去为我和哥哥买冰棍,她从未吃过一口,冬天,她在冰雪里折柴,为我和哥哥烧炕取暖。
姥姥是淳朴的,虽然那可能是源于她的没有文化,她只会用她的笑和哭来表达内心的情感,但却是那么的真实。
我还能想起每逢假期,她站在离家几公里路的山顶路口上张望着,等着我和哥哥的到来,凛冽的东北的山风吹得她脸上是那么苍白,她的瘦弱的身躯在风中颤抖,但是在看到我们的一刹那,她会笑出来,笑的很开心,那种感觉是多年以后我成为人父时才领会到的,姥姥爱我们,爱我的全家,我们也爱她。
可是,没有机会去回报她了,她走了,永远的走了,再也无法相见。我想念她。
我永远忘不了因为我的淘气拔光了生产队里的高梁苗,姥姥和姥爷流着眼泪去给补苗的情景,多年以后的现在,我为儿时的顽皮深深惭悔。我还能看到她们迈着沉重的脚步,从一里地以外挑水到高梁地里,一颗苗一颗苗的浇水,汗水和泪水一齐淌在她们的脸上,那时买那些高梁苗,差不多是她们一年的所得啊。
我中学的时候,姥姥搬了一次家,从我生长的地方,搬到了偏岭舅舅家。
我曾回到那里几次,还能见到儿时玩乐的那块山楂树下的大青石,还能见到姥姥家门前的那棵核桃树,但是见不到那所老房子了,更加见不到了住在那里的人。站在大青石上,想着儿时的往事,想着姥姥的笑脸,那脸上满是人生的沧桑。
姥姥在我妈妈家生活了十四年,但这十四年最初我还小,不懂事,后来大了又忙于自己的事,很少能回去陪她一会,到了我终于有能力为她做什么的时候,她却去了,永远的去了,她不给她的外孙一个报答她的机会,她要让她的外孙今生心里都对她有愧疚,有遗憾。
想到了姥姥的死,我想起了那个我叫舅舅的男人,那个自私的男人,那个把姥姥从家里赶出来不闻不问的男人,他能买起全镇第一台彩电,能住上全镇第一座楼,却不能拿出一百块钱来给他的妈妈,给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多的妈妈,买一点点东西。
姥姥是死在他家里的,那是我的表姐来接的姥姥,说回去住几天,我憨厚的姥姥高兴的去了,以为他无情的儿子回心转意,想起了她,却没想到再没能回到她外孙的身边来,从此就离开了我们。
我恨那个男人,我恨他。
为了不让别人在背后骂他,他把姥姥哄了回去,却因为姥姥行动不便而不给她吃饭,不给她喝水,为了收礼钱,不给姥姥看病,妈妈打电话去问,却说一切都好,姥姥过的很开心。
当表姐因内疚而告诉妈妈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姥姥在妈妈的怀里急促的吃了几个桔子就走了,都没能让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就永远的去了,永远,永远。
姥姥今天过生日了,我却再也见不到她了,永远见不到了,只能自己在离她几千多公里外的异地,想着她,坐在这里哭泣,姥姥,我想你。
我想我的姥姥,好想她。
姥姥,如果你泉下有知,来给我托个梦吧,哪怕是在那里见见你,你的外孙也满足了。
姥姥,你的外孙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想见到你。
姥姥,祝你生日快乐,如果人有来生,你会得到幸福快乐的,因为你这一生,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姥姥,生日快乐,你的外孙,在这里给你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