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长发绑了起来,虽然只是在医院的走廊,但是坐姿依然是标准的淑女端正,她淡淡的笑,“你好像对我跟他的事情很上心,又好像一直看不惯我为了钱嫁给他,他又对我这么好。”
掀起眼皮,轻轻袅袅的笑着,“这么看不惯的话,你自己嫁给他不就成了。”
陆笙儿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你好像比盛绾绾聪明,不过你比她薄情了不止一两分。”她又笑,“这半年的时间,他在你身上花的时间跟钱养条狗都比你来得有感情。”
晚安真是不大明白,她刚刚不是被病房里面的男人气到了么,怎么话题一下就转到另一个男人的身上了。
她也没有怒,双腿交叠,面上的表情半点没有变化,只是笑着,“人本来就比狗薄情啊,不然盛叔叔养了十几二十年,怎么会被咬了呢?”
陆笙儿脸色还是变了,却没有发作。
“你懂什么?他有把我当女儿?”
“至少他供你吃供你穿共你住,把你平平安安的养大,也承认了你是他的女儿,跟对绾绾的疼爱相比虽然是不公平了点,但是比你这个做女儿的倒打一耙强了无数倍。”
陆笙儿的脸色几度变化,最后视线还是停在晚安的脸上,再一次问道,冷然的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认识他们十几年,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晚安仍然是那副淡淡的神色,“我不知道。”她笑了下,“你总不会奢望他对她半点感情都没有吧,你对顾南城还这么惦记呢,绾绾对他可比顾公子对你还要上心。”
人非草木,养条狗都会有感情,何况还是人。
陆笙儿的脸色仍是很冷,她看着晚安又好像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半响才道,“人跟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会产生感情,但那未必要是爱情。”
晚安垂着眼眸,只是寡淡而敷衍的应了一声,“嗯哼。”
陆笙儿看得出来对面的女人懒得跟她说话,也不想跟她争辩或者谈乱什么,心底那股从很久开始就累积着的,刚刚爆发了一半的郁积愈发的浓厚,此时她的惫懒的态度更让所有的情绪像是一团棉絮一般堵在她的心口。
不管她怎么想,都找不到出口。
从来不被爱过的是盛绾绾,被抛弃的是慕晚安。
可她们出现在她的面前,却比她更像个没事人。
病房里。
薄锦墨镜片下极其深邃的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将随手携带的收缩拐杖拿出来,然后慢慢的放下,手撑在上面,整个过程都很熟练,很自然。
女人娇软又清脆的嗓音在病房里显得很清晰,盈盈的笑声很悦耳,唯独过于显得没心没肺的薄情,“盯着我瞧做什么?很久没看见我,想我了吗?”
“不久。”
噢,也是,她露出恍然的表情,依然笑着,“是我瞎了,很久没看见你了。”
“也不算很久,半年多十七天。”
她的拐杖在地板上没有节奏的敲了几下,在原地走了几步,“你怎么没死呢,我真挺失望的。”
病床上的男人笑着,“不是你舍不得,所以叫你哥哥不要杀我吗?”
“啊……是我太天真了,以后杀人都要偿命呢,我可舍不得我哥哥再坐牢。”
薄锦墨看着她明艳干净的脸庞,淡淡的开腔,声音压得很低,少了质问和对峙,倒是更多了几分恋人之间的朦胧,“来找我叙旧么?”
盛绾绾笑了笑,语气很寻常的道,“我来问问,你是不是嫉妒我的眼睛太漂亮,所以给弄瞎了。”
她看不见,所以也没看见男人在看向她的眼睛时徒然沉下去的脸色和淬着碎冰的眼眸,森森然然的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很久不说话,她终于失去了耐心,“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她翘起的唇角泛出无边的冷意,“是默认还是敢做不敢认?薄先生应该不会是后者吧。”
薄锦墨没有理会她话里的嘲弄,只是淡淡的道,“你不是检查过了吗?”
“不然你以为我是闲着想来见你?”
男人态度依然淡漠,轻描淡写的道,“那就继续检查,既然是我把你弄瞎的,难不成你还指望我把你治好么?”
她脸上的笑容更胜,眼睛里的冷意也更深,“所以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为了方便假装另一个男人跟我谈恋爱,所以索性把我的眼睛弄瞎了?”
薄锦墨笑了,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失笑,带着居高临下的讽刺,“跟你谈恋爱,我需要扮成另一个人?”
这些年她就在他的身边,唾手可得,只有他要和必须要,何来需要费尽心思的去得到她,哄她,取悦她。
等她说完,病房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只有咚咚咚的拐杖声。
薄锦墨刀削般的脸面无表情得厉害,镜片下的黑色眼眸像是一道不可触及的深渊,他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女人只到耳垂的短发,薄唇冷冽的森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