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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给皇帝庆祝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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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城市惯兴以儿童来祝福、来祈祷、来欢乐的风尚,尤其重大的社会活动,都要让儿童来参加以烘托气氛。像熙宁年间东京久旱不雨,皇帝就下令东京的儿童着青衣,围绕着各坊巷贮满水、插柳、浮蜥蜴的大瓮,呼喊着:“蜥蜴蜥蜴,兴云吐雾。降雨滂沱,放汝归去!”

这种庆祝方式,宋代称之为“小儿队舞”。

有了儿童起舞寄托吉祥,驱灾降福,即使是久旱不雨,人们也会将此当成赏心乐事。因为在享乐主义盛行的北宋,人们不太在于具体内容,“但贵其姱丽之容,是取悦于众目”。而皇帝生日动用“小儿队舞”表演,也是为了使“赏心乐事”的氛围更浓……现代人看不到这场景,但可以从宋代的《百子嬉春图》来感受这场景的迷醉。

“小儿队舞”组成的花车巡游持续了一整天,巡游队伍走遍了杭州城的大街小巷……第二天,进入了团练蹴鞠表演。

苏轼还有一个官职是两浙西路兵马钤辖,原本在天宁节这天他要检阅禁军的,并在这一天组织禁军表演,以祝贺天宁节,但由于他实在分不开身,禁军表演就顺延到了第二天。

宋代大多数禁军不是用来战斗的,是用来表演的,他们每年的训练就是为了在节日里为百姓演出。汴梁城的禁军任务重,他们要在金明池开放日,以及元宵、寒食、中秋、冬至,还要在天宁节表演。而移戌外地就粮的禁军任务清闲,他们每年表演的重轴戏只是天宁节。

这天表演的是一种有球门的蹴鞠运动。

这种蹴鞠运动,较之不用球门的蹴鞠运动稍有对抗性。参加运动的人需分为两队,每队各有16人,计有球头、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等,两队总共32人,通常又被各自唤做“左右军”。

苏轼指着场地向赵兴介绍:“离人,你看过金明池的表演吧,那里人多场地小,一般不搞这样的比赛,但在外地,禁军在天宁节最常做的就是蹴鞠赛。”

这场比赛是在杭州校场举行,比赛对百姓开放的,往常这校场是禁止百姓出入的,现在,场外人山人海,连墙头上都蹲满了人。赵兴比量了一下场地的大小,问:“这场地有尺寸规定吗?”

苏轼好奇的瞥了一眼赵兴:“规定尺寸干嘛?人常说:有多大的场子摆多大的阵。各地校场大小不一,官家规定校场大小,反而令大家放不开手脚……嗯,倒是那球门有尺寸规定:两根高三丈二尺的木柱立在那里当作球门,木柱相距二尺八寸,网阔九尺五寸,球门上有一个大小三尺左右的‘风流眼’,作进球用……”

“我不信”,赵兴一翻白眼——古人关于尺寸的东西,从来都不可信。

那门柱有三丈二尺高吗?这高度相当于两根电线杆子的高度,可宋朝没有水泥电线杆,只能用木头当作门柱。长成十米高的树干,底部该有多粗?这样的门柱竖立起来,因为十米高的柱子经常有球撞击高处,高处还挂个网,为了防止被风吹倒,所以埋入地下的部分至少需要两米。也就是说,那两根门柱必须采用十二米高度以上的巨树,那是什么树?

“拿尺子来,既然有规定门柱高度,我们需按规矩来,让我量一量门柱符不符合规定”,赵兴一边说,一边嘴里嘟囔:“把球踢到十米高的风流眼,贝克汉姆能不能做到都成问题,我就不信这门柱符合要求!”

“离人,休得胡闹。书上说尺寸有虚指泛指的说法,这里说三丈二尺,那是一个泛指,极言门柱之高——你怎能如此无趣,要去量一量那高度呢?”苏东坡急忙劝止。

赵兴点点头,泛指,这就对了,现代足球,球门高度也就两米四四,赵兴觉得“风流眼”竖立的高度,比现代球门高不了多少,最多有三米,怎能说有三丈呢?

“公平,我只想着两球队的门柱需同样高,这才公平……等等,书上说?这门柱高度是在什么书上规定的?”赵兴问。

苏轼是老师,这时候老师的脾气发作了,耐心的教导说:“传说黄帝擒蚩尤,充其胃以为鞠,使人执之,多中者赏,此为蹴鞠之始。刘向《别录》言:‘蹋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材也,皆因嬉戏而讲练之。所以,至汉以来,蹴鞠就是军中之戏。至于这些门柱高度嘛,原无定例,说到这尺寸……也许是汉代《蹴鞠新书》中交代的。”

苏东坡的乱用典故可是有名的,据说他考状元的时候,曾经引用过上古时期的一个例子来说明他的观点,这个例子让博学多才的欧阳修看上了,他回家翻了好几天书,找不到相关记载,特地把苏轼叫来问一问,苏轼脸部红心不跳的回答:“那例子是我编的。”

在这种情况下,苏轼说的蹴鞠来历,赵兴不敢全信,好在他也就是想求证一下是不是自己眼神出了问题,如今知道他眼神没问题,门柱高度只是个虚指,便不再说话,拱手请苏轼宣布开球。

苏轼一挥手,蹴鞠比赛开始了。按宋太祖规定:左黄右黑。亦即左军队员穿黄袍下场,右军穿黑袍。两军在场中排好了阵型,裁判秦观敲响了铜锣,左军开球,右军转身下场。

只见左军球头将气球踢得团团转,踢过数遭,再将球传给两个次球头,次球头演示蹴鞠的二人踢法,在场中做出许多舞蹈造型,将球传来传去,引得众人齐声喝彩。而后次球头再把球传余人,最终穿给球头,球头拉开步子,先踢几个过肩球,把球踢得团团乱转,而后一个大步将球踢入“风流眼”。

“一胜!”场外轰然暴喊。秦观在台上敲一下响锣,神色淡定的裁定:“左军一胜!”

左军鞠躬下场,轮到右军上场表演了。右军接球后,依样将球踢过数遭,再传给球头,球头扬起脚,将球踢向“风流眼”,随着球偏离“风流眼”飞出,场外响起一片叹息声。

赵兴打了个哈欠。这时,场中交换了球,又开始由左军表演。这种表演性的球赛,宋人看的如痴如醉,赵兴却对这种一点没有对抗性的比赛提不起兴致。他看的昏昏欲睡,直到秦观用小锤轻轻推醒了他,他方擦着口水,朦朦瞪瞪的问:“谁赢了?”

蹴鞠表演是一种类似艺术体操一样的东西,球头将球踢得一人高,做几个造型,而后接住球,或转身踢给同伴,或继续担任表演。球踢一人高也就是三米左右,做几个造型动作最少需要花费3秒,在这三秒中的时间内,球要保持缓缓飘动状态。也就是说:蹴鞠球速每秒一米。这种飘动速度只能是“气球速度”,以此方便球员表演。

这种速度缓慢,纯粹表演的球艺,让见惯现代歌舞与艺术体操的赵兴觉得乏味。而“比赛”结果是:左右军各自踢了五球,右军居然后来居上,赢了这场球。目前左军球头正在接受“吃鞭”惩罚,苏东坡拿着一个鞭子,象征性的轻轻抽了左军球头三下,而右军球头则赢得一个银酒杯和十六匹锦缎。那些获胜的人将锦缎缠在脖子上,活像现代的绶带一样披挂起来,腆着肚子望着苏东坡。

苏东坡高喊:“点呈!”

随着这声喊,杭州现役的官妓穿的花枝招展走上台来,先冲苏东坡鞠了个躬,一类穿红大衣,戴特大髻的官妓向苏东坡唱名。宋代尚红,所以官妓中的佼佼者准许穿红衣,号为“行首”。她们首先上场向苏东坡禀报各勾栏瓦舍的点名的果。

古代中国什么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是有规定的,另两队官妓一类珠翠饰头顶,穿销金衫儿,着裙儿;一类顶冠花,着衫子裆袴;前者是普通歌舞伎,后者不插珠翠而插花,是因为她们等级高于前者,仅比行首略低,现代呼之为“当红歌手”,或者“一线歌手”。

行首把应到人数、实到人数报告完毕,苏东坡的倭仆已经牵过了高头大马,苏东坡一马当先,带领队伍出发,他身后跟的是各级官员,然后是蹴鞠比赛的胜利者。这队人身披锦绣,趾高气昂跟在官员后面,官妓们则或执花斗鼓儿,或捧龙阮琴瑟,真是衣着映照,乐器并擎;娉婷妩媚,相得益彰。而伏侍官妓的婆嫂们则乔妆成市井中的绣体浪儿,为她们牵引绣鞍宝勒骏骑。

长长的队伍出了军营不久,当地富绅举子开始捧着酒杯,托着诸色果子蜜饯向官员献酒……其实,这时候官员并不是百姓的宠儿,那些官妓才是今天的主角,青春年少的市井百姓频频向中意的“相好”劝酒,不一会,队伍逐渐拉开,官妓们越走越慢,官员们越走越快,两队人马各自找不见了。

这也是这场游行的应有之意,今天,官妓与蹴鞠比赛的获胜者才是英雄。当地官员把他(她)们领出了比赛场后,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就由百姓们闹去,官员们只顾埋头往赵兴的城堡一溜快跑,中途没有回头。

赵兴倒是一路上回过几次头,他意犹未尽地观赏着官妓们的盛装游行,那些官妓队前,有借请来的诸司人家虞候押番为之开路,后有手擎罗扇衣笈的浮浪闲客卫护,引动得成千上万的市民密密排列街头观看,一时形成了宋时特有的“万人海”场面。这场面让赵兴有点熟悉,有点迷失……

官妓们的队伍后面是诸军效用,他们顶着各色凉伞、舞着小银枪刀、带着诸般斗笠、手里耍着杂彩梭球、打着杂彩旗儿、敲着单皮鼓,而后团练舞着大小采莲船,敲着番鼓儿、大扁鼓、手持道扇儿、篮儿、一竹竿、竹马儿……一时间,杭州百姓空城而出闹出的巨大喧喧嚣,令人头晕目眩,目醉神迷。

今天还是官员的放假日,官员放假,意味着收税的人没有了,许多杭州百姓摇身一变,变成了行商,他们贩售着泥黄胖(儿童泥偶玩具)、糖蜜糕、灌藕、时新果子、象生花果……

赵兴城堡口卖货的商贩里还有几个熟人,那是以色列人的家眷。杭州官员们走到这里,都停下脚步,乐呵呵地看着这群“逃税百姓”,只听那些金发碧眼、红发白肤的犹太妇女夹在队伍里面,用怪腔怪调的宋语向路人兜售着花环钗朵、箧儿头饰、销金裙、缎背心、销金帽儿、逍遥巾……

“这些狡猾的犹太人”,赵兴尴尬地轻骂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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