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很发愁,他没亲兄弟倒苦水,平日里有了愁事只能对太子说,现在太子还没回来,只好对了镇国公诉苦。
镇国公也无陶朱公之才,这两天都愁的掉头发了,不过听说闺女找自己,他还是很快的挤出一个笑容坐到正厅里头。
陈郡迈步进门,看着这样的父亲,突然一下子想到了前世。
前世也是这样,父亲严肃显得教养深厚,母亲慈爱显得明快大方。
可那个时候,她做什么呢?小时候应该也是依恋的,而后慢慢长大,慢慢脱离,她有了自己的理想目标,对于家庭就没那么多的渴望了。
而现在的她,却仿佛又重新捡拾回了婴幼儿事情的那种依恋。她懂得父亲宽厚的目光是慈爱,懂得母亲眼中的光亮是欢喜。
是因为她也为人母,她也有了孩子。
这样的认知,陡然间如饮醍醐,给了她一次精神的浇灌。
人与人之间是有距离的,虽然隔着的是地理,是空气,但有时候这距离却比城墙还要厚。所以我们看不懂对方的心,或者说,不愿意揣摩对方的心意。
做孩子的时候,不会想到考虑父母的感受,当了父母,却想让孩子多体贴自己的辛苦与爱意。
陈郡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泪意,再抬头却带了笑容:“阿爹,我有个事情,想跟阿爹商量。”
“坐下说。”陈煜的声音醇和,脸上的笑容舒缓多了。
陈郡也没有客气,走到他身边,搬了把椅子紧挨着他坐在了他的下首。
陈煜的脸上就闪过一抹欣慰,不过紧跟着却心痛起闺女所受的苦难来。
陈郡没有一上来就说林兆和拜访的事,而是笑着问:“阿爹,我有个想法,可以缓一下皇上的燃眉之急,不知道您想不想听听?”
陈煜一听来了兴致:“你快说。”
陈郡也没有扭捏,直接道:“还是西楚借给我们粮草,叫我隐隐的有了个想法。我们现在缺钱,想从西楚借钱已经是不可能,但我们还可以从大燕借。”
陈煜迟疑的摇了摇头:“你不知道,盛王爷那日在宫宴上的意思是,叫陈国帮着他们练兵,皇上已经拒绝了。”
陈郡不知道这件事,忙问:“噢,当时是怎么说的?”
听说了陈皇答应有了良种会留给大燕,她立时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完全不留余地的拒绝,那就还有谈判的机会。
不过陈煜说完,却有自己的看法:“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会想办法。”
能怎么想办法?陈国也造不出钱来。
陈郡却道:“阿爹放心,我不会自作主张,只是听了盛王爷要去见见罐头作坊的事,才临时有了个主意,至于能不能做成,能做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敢保证……”
宋氏端了茶从外头进来,对陈煜道:“你就听听又怎么了?闺女都没闹别扭,反而是你在这儿整天闹不自在。”
宋氏还是心疼陈郡,自然也心疼晟哥儿,因此对林兆和虽然别扭,但一想到外孙子是闺女身上掉下的肉,且以后都要多方依赖林兆和这个亲爹,她就不想对林兆和太过冷漠了。
陈郡起身,接过宋氏的茶盘,将茶水捧给陈煜,又待宋氏也坐下后,才坐下继续道:“母亲说的是,您听听我的主意,我是想,若是盛王爷果真对罐头感兴趣,到时候有说话的余地,我们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先把陈国眼前的难过度过去。”
陈煜仍旧迟疑道:“百姓们就算卖不了牲畜肉,也可留在家里自己吃。”
陈郡便问:“一头羊够三口之家吃多少时日?这一头羊假如卖得一两银子,那这一两银子又能买多少粗米?这些粗米够三口之家吃多少时日呢?”
肉当然是美味的,可若是只有肉,没有盐巴,没有柴炭,那能够吃多久?
陈煜何尝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安慰闺女而已。
宋氏听得陈郡的话却直点头:“你说的很是,你不说我还没想那么多。”
陈郡最怕她接下来说夸她的话,连忙道:“阿娘,我不是算计西楚的粮草么,二十万担,再加上我们之前储备的约么有三十万担粮草,这些不过是只够目前受灾的人数吃用一个月的量而已,并且,我还没有算上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