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也点头道:“好吧,这件事情就有劳佩纶了。”顿了一顿,李鸿章又道:“朝廷那边,到是还能再拖一拖,但洋人那边,又怎样应付,他们可都还等着我的回信啊。”
众人一时也都有些束手无策,过了一会儿,周馥才道:“中堂,我看不如就对洋人实话实说,且看洋人是如何答复,再做计议也不迟。何况就算洋人想要增军,至少也半年左右的时间,还可以再行周旋。”
李鸿章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这样,明天一早我就去英国领事馆。”
这时一直没有作声的李经方道:“父亲,无论是洋人还是朝廷,我们都可以先对付一阵,但我们这一边,也不能不有所准备,因为这两方面,都是不能拖得太久,洋人自不必说,就是朝廷那边的人,可都是成事不足,但败事却是有余,我们也不能不未雨绸缪。”
李鸿章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打算怎么办?”
李经方道:“海外华人不是等着洋人主动救和吗?不知我们先派人到天津去和海外华人联络,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这不是赵維忠来了吗?但他是只身一人来到上海,没带家人,因此肯定会返回天津,而在他返回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派人随他一起到天冿去,然后甴他引见,也就可以和海外华人取得联系,这一步可不能让朝廷那边抢了先手。”
李鸿章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那么派谁去天津最合适呢?”
李经方立刻道:“儿子愿意替父亲跑这一趟。”
李鸿章转头盯着李经方,目光久久不移,而李经方被他看得有些发虚,低下头去,不敢和李鸿章的目光对视。而李鸿章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李经方的这个提议是很不错的,自己这边毕竟有赵维忠这个中间人,因此派一个自己身边的亲信,但又没有实际官职的人去天津,和海外华人接触,探探海外华人的口风也不错,对朝廷也有交待,而洋人打算怎样对付海外华人,自己这一边也好有所准备。只是李鸿章也明白,李经方提出这个建议,并且还主动请缨过天津,其实是有自己的私心。
己管李经方只是李鸿章的养子,但确是由李鸿章抚养长大的,知子莫如父,李鸿章当然知道儿子的性格、秉性,心里在想什么。
公平的说,李经方并不是无能之辈,自幼兼习外国语言文字,成年以后随李鸿章从事内政外交诸项大事处理,后历任驻英参赞,出使美国参赞官,出使日本大臣,无论是对洋务还是对外交涉事务都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对整个世界的格局,也有一定的了解,可以说在这个时代来说,李经方的才能确实能够算得上佼佼者,比淸廷大多数的官员都要强得多。
当然,李经方能取得这些成就,也和有李鸿章这个父亲有莫大的关系,可以说没有李鸿章,也不会有李经方的今天,但也同样是因为李鸿章的存在,李经方只能充当李鸿章办事助手的角色,并沒有多少施展个人才华的机会。
而李经方也不希望一直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下,在甲午战争的时候,李经方曾主动向李鸿章请缨,赴前线督战,就是希望在前线建立军功,摆脱李鸿章的桎梏,但又被张佩纶谏阻,结果郎舅关系一度势同水火,还闹出一段“小合肥欲手刃张蒉斋”的传言来。甚致惊动了朝廷,御史端良,以罢黜官员妄论国事为由,弹劾张佩纶,结果光绪下旨,将张驱逐回籍。在甲午战争以后,李家父子成了众矢之的,全国舆论沸腾,李鸿章被指责成卖国贼,而李经方因曾出任日本么使,也被谣问指为日本奸细。
其实李鸿章也不是不了解儿子的心思,不过在甲午之前,自己官至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创建淮军、组建北洋水师,未入军机而称中堂,己经引起了朝廷的猜忌,多方制肘,如果儿孑再出头,恐怕朝廷会日夜不安,因此只能压制儿孑,张佩纶就是明白这一点,才力劝李鸿章,不要任用李经方为将。
而在甲午之后,李鸿章从此失势,而李经方也随着父亲的失势,终其一生再也没有一个施展抱负之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