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赞赏,什么叫做家丑不外扬,小林氏没做到的,傅卿云都做到了,这样不声张,以迂回的方式告状才是叫做家丑不外扬。一句话没说,状也告了,人情也做了,这才叫高招。
傅老夫人冷哼一声,冷冷地看向永和院的方向:“想必她是想激得你们大姑娘来我这里闹。真当别人跟她一般没脑子!活了这般岁数,竟连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不如!”
徐嬷嬷身子弯的更低了,却是一句话未说,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府里就那么几个人,瞧清楚出的是什么事,便知道是谁在蹦跶。
傅老夫人想了想,说道:“她既然把事情做到明面上,就休怪我不给她脸面。徐嬷嬷,明儿个,你叫泥瓦匠来,给大姑娘弄个小厨房。金嬷嬷的手艺没得说,豌豆也不差罢?”
徐嬷嬷闻言一喜,忙谦虚道:“豌豆没进梨蕊院时,时常跟着金嬷嬷打下手,哪日老夫人试试她的手艺。”谁都知道,厨房是最容易捞油水的地方,至少在吃的待遇上不会亏待自个儿。
傅老夫人便知豌豆的手艺的确是不错的,解决完这个事,她眼色一厉:“去把你们四夫人叫来!被人坑害了还沾沾自喜,丝毫不知情,没出息!”
转日,行动力惊人的徐嬷嬷便将梨蕊院圈出一片地围起来,从后门请来泥瓦匠将原来的茶水房改造成小厨房,砌个灶台,安个烟囱,其他的不过买些桌椅板凳之类,并不复杂。
韩嬷嬷眉眼带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姑娘,夫人这次反而成全了我们,以后她要下药或者在吃食上动手脚,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傅卿云在首饰匣子里翻来找去,摸了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别在发髻里,揽镜照了照,又拔下来,换了支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金步摇,这才满意地翘起唇角,扭身,嫣然笑说道:“民以食为天,咱们吃得安心,才能睡个安稳觉。嬷嬷看,这支簪子怎么样?”
韩嬷嬷嘴角噙笑,正了正簪子:“我们姑娘是最美的,戴什么都好看。”
这边厢,大厨房经过整顿不敢再在吃的上对傅卿云耍心眼子,傅卿云心情甚好地梳好发髻去学堂,那边厢,小林氏气不过,忍着婢仆们异样的目光到寿安堂请安。
傅老夫人问:“咱们府上规矩虽多,我知道你们平日各有各的忙,除了初一十五,你们不必来请安的。”
小林氏脸色一僵,傅老夫人的眼神分明是说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老夫人,大姑娘是晚辈,也是我的女儿,她的事媳妇自然多加上心。老夫人是咱们侯府最尊贵的人,设小厨房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卿丫头是晚辈,怎能设小厨房呢?媳妇是她母亲不会计较,媳妇是怕她越过了其他长辈们去,别的院子会不服啊!”
傅老夫人停下手中捻动的佛珠,奇怪地说道:“从动工至今儿个,提出不满的只有你这个当母亲的,可没别的人来我这里嚼蛆。”
言外之意便是,不满的是小林氏,嚼蛆的也是小林氏。
小林氏恶心了下,但面对婆母她哪里敢回嘴,只好解释说:“媳妇并非不满,是怕卿丫头得罪人。别的院子不满,可不会说在明面上。”
这时候傅四夫人从内间出来,皱着眉,尖细的嗓音不满道:“大嫂,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嘴上不会不满,心里也不会不满。大姑娘是咱们府上最有体面的孙女,是老夫人的嫡长孙女,是定南侯的原配嫡女,将来的夫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国公,老夫人便是偏疼她两分,我也是没二话的。况且,大姑娘为人面面俱到,孝顺温柔,我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不满?不满的,不会就是大嫂你自个儿罢?”
傅四夫人差点在小林氏面前吃个大亏,幸亏傅卿云迂回提醒,不然她现在丢人丢大发了,因此,一看见小林氏在傅老夫人面前上眼药,忍不住刺她几句,若是她母亲赵老夫人在这里,她早一巴掌呼小林氏的脸了!
小林氏气得吹胡子瞪眼:“四弟妹千万不要含血喷人!凡事讲究证据!”
傅四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大嫂也知道讲究证据,刚才你恶意揣测我们二房、三房和四房时,怎么不见你讲究证据!莫不是你是咱们肚里的蛔虫不成?”
小林氏一天两回被傅老夫人和傅四夫人恶心到,差点把早上吃的饭菜吐出来,她捏了捏掌心,看了眼事不关己的傅老夫人,瞬间换了副笑脸:“我刚才不过是试探四弟妹的话,瞧四弟妹义愤填膺,我就放心了,卿丫头设小厨房的事既然没人不满,我就松口气。”
傅四夫人深觉自个儿被人当猴耍了,脸色微僵:“你!”
傅老夫人这时候才说:“卿丫头常年吃药,往往吃完药,饭菜也凉了,我怕损了她肠胃,这才设个小厨房给她。而且,她明年即将出嫁,该学的管事也该学起来,就先让她把自个儿院子管起来再说。”
小林氏心中一凛,这个“再说”相当微妙,是不是等傅卿云管好了梨蕊院,还会插手侯府的内宅管理?
傅四夫人嘴角一勾,小林氏想将定南侯府抓得紧紧的,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