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羱族文化中,高原天神的形象,就是羊首人身的神祗。
可能是想到自己死后会变得孤魂野鬼之类的飘荡在天际,无法回归高原天神的怀抱,萨因双腿一软,险些就瘫倒在地,好在禄巴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想赎罪么?”禄巴隆问道。
听闻此言,萨因连连点头。
见此,禄巴隆沉声说道:“若是你想赎罪,今日夜里,你离开雒城,到城外的羯角军中去,将比塔图诱至雒城,好使我等将其擒杀。……如若成功,肃王殿下特准免你一死,你也不必承受『觝刑』之苦,并且,你的妻儿,仍可在三川继续生活,我会替你照看他们。否则,你就在『觝刑』下死去,你的妻儿,亦会被你牵连,逐出三川……”
“族长……”萨因难以置信地望着禄巴隆。
可能是猜到了萨因的心思,禄巴隆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要怪我无情,如今我不但要为我纶氏负责,还要为『雒水之盟』负责,不会因为你是族人,就对你网开一面……”说到这里,他深深望了一眼萨因,语气复杂地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好好把握吧。嘎契罕,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在座的诸族长们闻言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禄巴隆。
不得不说,他们对禄巴隆手刃自己私通羯角人亲弟弟嘎契罕这件事感到惊诧,而在惊诧之余,也没有谁再指责禄巴隆当时辱骂其他族长私通羯角人的行为,并且,对于赵弘润重用禄巴隆也给予了理解与支持。
可能是想到了禄巴隆的亲弟弟嘎契罕的结局,萨因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随后,他问道:“若是比塔图看破了我的意图,那……”
“……”禄巴隆闻言皱了皱眉,略一犹豫后转头望向赵弘润,征求后者的意见。
见此,赵弘润用羱族语说道:“若是事迹败露,你家人自有禄巴隆族长为你安顿照理。”
想想也是,若是事迹败露的话,萨因根本不可能活着从羯角军走出来,势必会被比塔图所杀,赵弘润自然不会牵连其家人。
听闻此言,禄巴隆眼中亦闪过一丝欣然之色,随即沉声对萨因说道:“你听到了?”
“嗯。”萨因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赵弘润。
半响后,他迟疑地问禄巴隆道:“族长,若是我成功将比塔图与他部落的战士诱骗至雒城,能否让我回部落?”
“莫要得寸进尺!”禄巴隆大声喝道:“你应该知道,纶氏不会容纳一个叛徒为族人!”
萨因张了张嘴,坚定地说道:“就算是奴隶,我也希望回到部落!”
禄巴隆愣了愣,张了半天嘴,最终惆怅地说道:“等你有命活着回来……再说吧。”
可能是察觉到禄巴隆有心软松口的迹象,萨因满脸劫后余生般的欣喜。
而在此之后,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以及胥氏部落的族长胥丹,亦亲自询问那名本部落的头领,那两名头领,纷纷表示愿意赎罪,并且,提出了向萨因那样的恳求:若是能活着回来,哪怕是以奴隶的身份,也希望能留在部落内,不想被驱出部落、驱出三川。
事后,在禄巴隆、孟良、胥丹等人的陪同下,赵弘润亲自向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讲述了如何骗取比塔图信任的事。
在反复叮嘱三人牢记于心后,赵弘润又叫人取来酒肉,让三人饱食了一顿,这才让他们三人摸黑离开了雒城,前往羯角军的驻扎营地。
大约亥时左右,萨因三人在郊野碰到了巡逻的羯角骑兵,被后者带到了比塔图的毡帐。
对于这三人的到来,比塔图十分吃惊。
虽然说他早就知道雒城的羱、羝部落中,有亲善他羯角的人,要不然,当初有一支纶氏部落的骑兵,也不会将雒城那些日子的事悄悄透露给他。
可让比塔图感觉怀疑的是,他如今的处境相当险峻,早已没有半月前来时的威风,为何这几名羝族人,却还是偷偷潜出雒城与他私会呢?
而在面露狐疑之色的比塔图面前,萨因等三人却侃侃说出了他们的计划。
“比塔图族长,我们已经查清楚,魏军并非是可以操纵天火,那是一种被魏人称为『猛火油』的油,如今,魏人将这些猛火油堆积在城内,派了重兵把守。只要我们潜入进去,将其点燃,雒城内的魏人必定大乱,到时候,我们趁机打开西城门,放入羯角部落的骑兵,魏人必死无疑!”
『……』
望着侃侃而谈的三人,比塔图默然不语。
平心而论,他并不是很相信这三人的话,可问题在于,他对于他目前所身处的糟糕处境束手无策,羯角部落几近要四分五裂,难道,真的要唾手放弃这次机会?
万一对方是真心呢?
岂不是能借这场仗彻底扳回劣势?
想到这里,比塔图不禁有些怦然心动。
他恐怕想不到,赵弘润正是清楚人在处于劣势时的赌徒心理,才会在比塔图处境险峻的情况下使出诈计,为的是彻底将其打落悬崖,叫他难以翻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