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周身如从水里爬出来般潮湿。
刘泠深深后悔,她不该在这种时候挑衅沈宴。沈大人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这样胡来的后果,就是一整天,刘泠在马车中都在昏昏沉沉地补眠。错过了早饭,也错过了午饭。
等她终于睡足,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中。她头有些疼,听到几个守着她的侍女在小声讨论:
“早上是沈大人抱郡主过来的,沈大人真疼郡主,都帮郡主换了衣服,还不许我们打扰郡主。”
“哎你说,郡主昨晚一宿未归,是不是和沈大人……了?”
“这、这,你不要坏郡主名声。也许郡主只是跟沈大人聊了一晚上呢?而且沈大人封口,不许我们说出去。”
“聊天?我不信……”
……
“你们真闲啊。”刘泠一发声,车中几个姑娘回神,脸有些僵,但看郡主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就大着胆,再认真去看郡主一眼。
这一眼,便发现郡主眉眼如春山春水般婉约,面色红润,嘴角微微上扬,眼皮上撩,露出小猫般餍足满意的神态。
这跟郡主平常那“移动冰山”样相去了十万八千里。
简直跟吃了十全大补药似的。
几个侍女交换眼色,心里有了猜测,一时有些忧愁。到底郡主胡作非为,不把名节当回事,但是吧……她们该怎么跟郡主的长辈们交代呢?
沈大人会娶郡主么?
灵犀抱着一线希望问,“郡主,你昨天跟沈大人……?”
刘泠心情愉快,眼界不同,她跟侍女的想法也不同。像她这样尊贵的身份,很少有太把贞操看得如眼珠子似的。且她本身带有自毁倾向,更不把这个当回事。
她言笑晏晏,“我只说一遍,听好了,我把沈宴给睡了。”
恰时马车停下,外面有叩窗声。一切正常,被郡主的豪言壮语弄得气氛诡异
从马车下来,刘泠看到罗凡等一众锦衣卫不太自然的红脸,还有走在最后方的沈宴,瞬间僵硬的脸色。
罗凡磕磕绊绊道,“郡、郡主,该、该歇息了。”说完,他就落荒而逃。
其他锦衣卫也落荒而逃。
沈宴冷看她一眼,也走了。
刘泠:“……”
她回头,面对侍女们因为深觉丢脸而垂下去的头,淡问,“我才以*为代价,哄好了沈美人。然后刚才,我又把他气走了?!”
侍女无言以对,“……好像是这样的。”
长乐郡主沉默半天,漠然道,“错误在于锦衣卫武功太高,耳力太好,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本来就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
灵璧建议,“郡主可以把这个道理跟沈大人去探讨。”就算她们认同,也是没用的啊。
刘泠瞪她一眼,想到沈宴,气势一下子萎了后,又深深觉得有趣。
这么奇妙的巧合都能被她和沈宴遇到,不正说明他们太合拍么?
都是她的人了,哄一哄有什么关系。
当晚回房,沈宴就在他屋子里见到了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刘泠。她趴在书桌上写东西,他一进屋,刘泠就抬头看他,点下巴打招呼。
“……”沈宴先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退出去后又进来,问她,“做什么?”
他倒没有废话问她怎么进来的,就刘泠那手段那脸皮,她想做什么,锦衣卫哪里拦得住。
刘泠起身,“跟你培养下感情。”
她想到一个贤妻良母应该有的架势,意识到自己鸠占鹊巢的行为,就殷勤地去接沈宴手中卷宗,谁知沈宴身子一侧,隔开了她的动作,“这是机密,不能给外人看。”
外人?!
她难道要刺探锦衣卫的情报?
“……”刘泠的“贤妻良母”做不下去了。
谁知他不给她碰他的东西,把卷宗往桌上一放后,倒拿起了她写了一半的字来看,“写什么?”
刘泠伸手去抢,木着脸,“这是我的机密,也不能给外人看。”
可惜她的武力值根本无法跟沈宴相抗,沈宴一把扯住了她,漫声,“放在我屋中的东西,都是我的,我当然不是外人。”
这个人,病一好就跟她对着干。
刘泠冷笑,一边寻机会咬他以挣脱,一边伶牙俐齿回击,“错了,我虽然在这个屋子里,但我可不是你的。”
若他说她是他的,她就能跟他洋洋洒洒辩论一通。赢了他,肯定有好处。
沈宴望她一眼,叹道,“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沈宴被你睡了么?”
刘泠耳根红起,气势一下子弱了,没理由再跟沈宴吵。
额,她是不是该适度地害羞娇嗔下?比如“讨厌啦,人家不是故意的”之类的?
刘泠被自己雷了一下,同时,沈宴也被她雷了一下,“追慕沈美人八十大计?这是什么?”
他晃了晃手中纸。
刘泠眼神虚虚飘了下,才镇定地与他对上,“就是追慕沈美人八十大计。”声音平顺,“我写的。”
沈宴用“……”的眼神看她,刘泠觉得他会对她翻白眼,但事实上,沈宴只是侧了侧脸,她看到他发红的耳尖。
空气一时又有些热。
沈宴看起来很淡然,但那种不自在……刘泠是能看出来的。
她一下子就轻松了,专注欣赏沈宴难得一见的害羞。
沈宴真不是害羞的人,他一会儿就收敛了情绪,回过了头,“想追我,我告诉你一个更简单的办法,一个字。”
“睡?”刘泠灵感激发。
沈宴无语,又失笑,摸摸她的脸,温柔道,“好姑娘,你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姑娘。”
刘泠自然地“嗯”一声,表示他说的对,“我从来都很有想法。”
沈宴低眼,看她雪白的面容,干净的眉眼,傲慢的神态。且还乖乖依偎在自己怀里,被他控着,她却已经忘了要挣脱。
沈宴心里对她的喜欢更多了点。
他道,“等。”
“我不懂。”
“我是说,若想得我好感,这几天,你不用想乱七八糟的法子,把我也闹得头疼。对我来说,我们过段时间再见面,效果是一样的。”
刘泠半信半疑,但沈宴说得笃定,她只能一边不屑着,一边点头应下。
等她被沈宴送回去,自己沉思半天,又觉得再次被沈宴所骗。
他拿走了她的攻略计划书。
他还骗她发誓。
一行人第二天就到了邺京城门,锦衣卫一行人跟长乐郡主分开。
刘泠本不愿意,但对上沈宴的眼睛,又不说话了。
她懂,他还是为了她好。
一进邺京,沈宴就真正恢复锦衣卫身份,成为众人焦点。他把陆铭山那个麻烦揽到了自己身上,护着刘泠。他估计要打好几个硬仗,不想把她牵扯。
分道扬镳前,刘泠问沈宴,“我每天给你写信,这总行吧?”
“嗯。”
刘泠微放心,沈宴这个淡定的语气,让她对他的担心少了点。她每天给他写信,起码会知道他的情况。而他肯同意,说明他对接下来的硬仗是有把握的。
青草葱绿,杨柳依依。
刘泠一步一回头,看沈大人悠闲站树下,看她走远。
他看她这样,笑了笑,走来,挡了身后人望眼欲穿的目光,在她额上亲了下,“可以了吧,小阿泠?”
小阿泠。
他叫的真亲昵。
刘泠忍着胸中雀跃,问他,“我到邺京后,你有什么话要嘱咐我的么?”
她的眼睛里满是星光,在提示沈宴答案:说你想我,说你喜欢我,说你爱我,说你离不开我。
沈宴说,“你记得,面对万丈深渊时,不要想着跳下去;面对万道光芒时,不要忘了去拥抱。”
她心跳起,若死去活来,生命复苏。
【你看着万道希望,却从不上前拥抱。我看着很心疼。不过这也没关系,我会教你。我会带着你走下去。】
刘泠点头,似心不在焉,“嗯。”
艳阳下,绿荫中,她心不在焉地望向远方,神色漠漠,却早已情意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