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衣食之业不著于地,其势易以扰乱边境。何以明之?妖族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飞鸟走兽于广野,美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以是观之,往来转徙。时至时去,此蛮人之生业,而中国之所以离南亩也。”
“遣将吏发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令远方之卒守塞,一岁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高城深堑,具蔺石,布渠答,复为一城其内,城间百五十岁。要害之处,通川之道,调立城邑,毋下千家,为中周虎落。”
叶行远很认真一笔一划写着,他暂时忘记了省内的勾心斗角,而是想着边民之苦,想着具体屯田戍边之法,谨慎考量,不敢有一丝轻忽。
“先为室屋,具田器,乃募罪人及免徒复作令居之;不足,募以丁奴婢赎罪及输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皆赐高爵,复其家。予冬夏衣,廪食,能自给而止。郡县之民得买其爵,以自增至卿。其亡夫若妻者,县官买与之。”
罪人、奴婢、自愿前往,策略化为战术,一步步在叶行远的笔下实现细节。他仿佛能够看到塞外的一座堡垒正在缓缓竖起。
叶行远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不同,就连提调官们都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势。有人叹息道:“只怕大宗师是失策了,这可是写过九首边塞诗的叶行远啊,别人不知边情,他又怎么会没有想法?想要借此将他裁汰,只怕终究还是要硬来才行”
“谁能知道他除了三寸不烂之舌,更有实干之能?”有人摇头,一个人兼具各方面的才能,这本身就让人不敢相信,王学政吃这个亏,实在非战之罪。
他们在感慨之时,叶行远正在写下结尾,“人情非有匹敌,不能久安其处。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难之地。妖族入驱而能止其所驱者,以其半予之,县官为赎其民。
如是,则邑里相救助,赴蛮不避死。非以德上也,欲全亲戚而利其财也。此与戍卒不习地势而心畏蛮者,功相万也。徙民实边,使远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虏之患,利施后世,名称圣明。”
最后一句话写完的时候,叶行远只觉得头脑昏昏,仿佛大病一场一般,浑身虚弱。这一次他明明没有使用灵力,为何写出这篇策论的时候,居然还消耗这么大?
刚才那种喷薄的情绪,仍然在他脑海之中震荡,这又是天命的后遗症?叶行远有些迷惘,似乎他已经开始渐渐习惯这种为民而争的不平,不知道是天命陷阱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他内心深处,又开始生长的恻隐之心?
这篇守边劝农策写出来,叶行远自知必然会造成重大的影响,就算他不曾使用灵力,天机不显,但就像他在桃花文会之中所做的“释租”一篇一样,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有巨大的价值。
叶行远写下这样一篇高明的策论,当然是为了尽可能的压制王学政的阳谋,即使硬是要被黜落,他也有机会靠着这一篇策论的内容来翻盘。
但至少也有一刹那,他落笔的时候忘记了这些自身的得失,真心实意的在为边民与国家在考虑。
不可沉溺太深,这些大事终究还轮不到他去涉足。叶行远摇头,缓缓起身,捧着手中的考卷,缓缓走向稳坐钓鱼台的王学政。
今时今日,掌握他命运的,正是这一位心思叵测的大宗师。对这样一篇策论,他会有怎样的评价?叶行远走到王学政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奉上了试卷,“大宗师,学生已然完成此篇屯田戍边策,请大宗师评点!”(未完待续。)
ps:越写越像历史了,不是好兆头!还是要扭回仙侠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