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斗望了望众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方原、秦展互望了一眼,他笑得莫名其妙,令二人是看不透虚实。
范永斗笑了好一会,这才直直瞧着方原说,“方大人自进了这个茶铺,竟没说一句真话,这份撒谎的本事,范某人真是佩服,佩服。”
方原心中一突,反问说,“愿听凭范先生指教。”
范永斗站起身子,冷声说,“方大人,你们今次前来的不止锦衣卫,还有三百神机营,全留在开阳堡。方大人一来就挑衅范家,估计打的算盘是我范永斗愿与你们合作,就买粮;不愿合作,就抢粮,是吧!”
方原的心思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连随行的人马也全无秘密,看来一进入山西地界,就被人给盯上了,他是不得不佩服这个汉奸晋商老狐狸。
范永斗又说,“其实朝廷这次买粮只需要十万石,方大人说二十万石,就是在试探我范家那点家底,是吧!”
这个范永斗,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就能得到朝廷第一手消息,果然消息灵通。
方原默然不语的继续品着茶。
范永斗又说,“方大人说是赈灾,其实是朝廷要令陕西的孙传庭部移师京畿,加强京畿防务,是吧!”
身为一个商人,竟然连朝堂大会上的决议都一清二楚,既然范永斗已知晓了,满清那边肯定也知晓了消息。
方原对那帮四处扩散消息的朝廷官员恨得是咬牙切齿。
范永斗继续说,“方大人也不是什么跑腿的锦衣卫,而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在朝堂上舌战群臣,威风得很啊!”
方原这下是真的服了气,竟然连大朝会上的经过都泄露得一干二净。以那帮文臣的尿性,绝不会主动提及朝会上被方原反驳得灰头土脸的丑事,能传出这种消息的,只能是在内廷。
看来内廷里还有满清的奸细啊!满清的谍报工作做得真是无孔不入,大明的军政战略在满清眼中,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而明朝对满清的战略计划确实两眼一抹黑,就如同一个瞎子打明眼人,还怎么打?
范永斗连珠炮似的言辞攻击说得方原是哑口无言,背心早已是冷汗淋漓。
方原是暗自庆幸方才多了一个心眼,没有草率的进入贡市那个陷阱,否则眼前十之八九已被范家给活捉了,押送去向满清邀功了。
范永斗冷笑着说,“方大人讹诈范家三万两银子,范家看在京城朝廷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至于买粮,近年山西也是大旱,范家也没有余粮,还请方大人回禀圣上,告知难处。”
方原听了,怒火已升到了脑门。
商人趋利,乃是人之常情,方原并没有太多苛责。
佛郎机商会那帮人往大明、满清两边都贩卖军火,甚至是战略性武器红夷大炮,也在他的容忍范围内。
但,这个范永斗身为汉人,在汉人土地上收割的粮食,却只卖给满清,不愿卖给大明,那就绝对与商人趋利无关,而是货真价实投靠了满清,祸国殃民的大汉奸。
双方谈判到此,方原再无话可说,暗暗已下了决心,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家晋商,必须尽数屠灭,家产充公,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茶铺外一个锦衣卫急匆匆的进来,冲秦展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秦展凑近了方原耳边,蚊语说,“老大,锦衣卫来报,在开阳堡外出现了一支五百人的蒙古雇佣军,远远的驻扎在堡外,打的是范家的旗号。”
方原一惊,不用说,这支蒙古雇佣军就是范家派去盯着开阳堡内锦衣卫、神机营的,不要说去抢粮,就是稍有异动,也逃不过蒙古雇佣军的攻击。
至此方原从京城带来的一切人马,还有全盘计划全在范永斗的算计之中,已处于绝对的下风,或许,只能灰溜溜的认输回京城复命。
范永斗慢悠悠的品着茶说,“晋茶虽不如川茶,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方大人,品尝过茶水后,范某人就不送了。”
方原恨恨的盯着眼前这个最大的汉奸奸商,恨得牙痒痒的,但贡市是八大晋商的地盘,拿范永斗半点法子没有。
“若方大人无事,范某人就不招待了。”
范永斗得意洋洋的瞥过方原一行人,领着护卫的家丁离去了。
“真的一切都在范永斗的算计之中了?”
方原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突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不!至少还有一支军队没在范永斗的算计之中,就是留在向阳村的那支新式陆军。”
新式陆军自成军到如今已有一个月,所有最先进的火铳、火炮该是已经到位,现在就要看看景杰这一个月来练兵的成果了。
新式陆军还是初上战场,不如就拿晋商的运粮队刷刷经验,练练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