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刘同寿也不错,反正他早就对自己的名字不满意了,现在多少算是改善了一点,要是能把寿字去掉就更好了。这年头,跟寿字同音的字,就没个好的,叫兽,禽兽,小受,一个比一个悲催。
名字是小事,大不了功成名就之后再起个威风的外号什么的,关键还是要搞清楚身在何方,然后好决定行止,嗯,自己想不是办法,还是出去找个人问问好了。
这厢才一抬脚,殿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同寿抬头一看,却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乞儿迎面跑了进来。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些官差又来了!道士伯伯呢?哑大叔还没回来吗?小道士哥哥,只有你一个人在吗?这下完蛋了……”小乞儿象是对道观很熟悉,一进门就开始东张西望的找人,气喘吁吁的咋呼了一通,最后才转向刘同寿,脸上尽是绝望之色。
“官差?”刘同寿吓了一跳,“官差来做什么?难道我的案……”尽管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但二十一世纪犯的案子,追溯期应该早就过了吧?或者说还没发生。
“你忘了吗?官差是来征地的!听赵大叔他们说,道士伯伯去世了,那些官差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现在是要来趁火打劫呢。”
“征地?”刘同寿一阵恍惚,模糊的记忆中,闪过了几个片段,慢慢的整合起来。
他之所以穿越到小道士身上,就是因为老道的死。这小道士的智力似乎有些问题,有些痴傻,但对亲近的人却感情深厚。老道一死,小道士也是狠狠哭了一场,一哭就是大半天,直接哭晕了过去,然后就是朱同寿的到来了。
本来这道观里还有个哑仆,那是小道士的另一个亲厚之人。若是有他在,事情倒也不至于这么糟糕。但一个多月前不知出了什么急事,哑仆突然离开了,为了这事,小道士也是伤心了好些天,结果伤心劲还没过去,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老道士虽然年高多疾,却也还不至于就死,否则那哑仆也无法放心离开。可天有不测风云,哑仆离开没几天,衙门就突然发了告示,说是包括紫阳观在内的数百户人家占了国庆寺的寺田,应予归还,然后就开始挨家挨户的做工作了。
寺田什么的因果,刘同寿还搞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很确定,那就是刘同寿的前身遭遇了古代版的强拆。
老道当然不肯退让,他这道观虽小,却也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基业。当今之世道教兴盛,三清殿总能受些香火,再加上后院的几亩菜园,师徒仆三人的衣食却也无忧,偶尔还能接济一下街坊,比如这个名为小初的小乞丐。
摆在眼前的问题很现实,没了道观,三人就要流落街头了。
老道坚持,其他人当然也是一样。
那几百户人家有穷有富,如紫阳观这样,被征了地就沦为赤贫者为数不少;就算是伤不到筋骨的那些富户,自然也不愿意平白损失一大笔财产,只是此事后面颇有牵连,他们也不敢贸然跳出来,只是在那些穷人后面推波助澜。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当地官府也是有所顾忌,不敢强来,局面一时间倒是僵住了。可老道毕竟年纪大了,身上又有病,带头和官差顶了几场,这一日起来就觉得不妥,然后就……
“道士伯伯真的……呜呜,好人为什么总是不长命呢?”刘同寿被一阵嘤嘤的哭声惊醒了,原来小乞儿看到了老道的尸身,伤心的哭了起来。
他哭的很悲伤,刘同寿也是很受感染,哥也是好人来着,结果前世被自家师兄暗算,今世又遭遇强拆,谁能比哥更惨?
“我说……小初,你先别哭了,我问你,今年到底是哪一年啊?”这是刘同寿最关注的一个问题。
“哪……哪一年?”小初抽泣不停,声音显得断断续续的,“是嘉靖十三年啊,哑大叔走的前一天,刚给你过了十四岁生辰,你又忘了吗?”
“嘉靖!?”刘同寿突然大叫一声,把小初吓了一跳,哭声立止,目瞪口呆的看着小道士,心中连声叫苦,大敌将至,道士哥哥的痴病却又犯了,这让人如何是好。
刘同寿并没留意同伴的神情,他心中满满的都是惊喜之情。
嘉靖朝,这可是个大时代!包括嘉靖本人在内,在这几十年中,发生了太多的故事,涌现出了太多的名人。
权倾朝野的大奸臣严嵩,以及他的对头,骂皇帝骂出花儿的清官海瑞;
此起彼伏的南倭北寇,以及应运而生的战神戚继光;
更有名,让某人最关注的则是朱厚熜的爱好,以及因此而闻名的各大道派了……
嘉靖十三年,真是个好时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