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足十年时间,竟让数百年没有南寇中原的北方胡人,先后两次深入了中原腹地,这一次声势前所未有的浩大,粗略估算,控弦之士少说也有四十万以上。
几万胡人精锐钻了边防的空子还好说,可这多达四十万以上的控弦之士,不是一句钻空子就能搪塞过去的了。
西凉、并州、幽州,东西横跨万里的三地边疆,起码有一州之地完全沦陷了,不然哪有那么充足的战略纵深,可供四十万以上的北方胡人策马扬鞭进入中原腹地。
“不能再拖了。”中年儒生霍然起身,大袖轻拂,山顶陡然出现一卷贩夫走卒山河锦绣的金色长卷。
轮廓朦胧,却又清晰如镜。
有稚童端坐在学堂里,呀呀背诵启蒙典籍。
有老者手持玉笏站在大殿上,铁骨铮铮以死明志。
有少女盘发坐在小溪边,错落有致捣衣声。
还有将军马上狂笑,生时卧冰床死时握兵刃。
俗人,俗气,俗事,却是一幅真正的陆地朝仙图。
大袖再挥。
眼前的人间烟火化作了袅袅青烟,北邙山下青烟氤氲。
历经数百年风雨侵蚀的光武帝原陵,陵墓尽是坑坑洼洼的斑驳痕迹,陵墓周围却生长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树,就在青烟笼罩的刹那,欣欣向荣松树林迅速枯萎,化成一捧捧草木灰消散在风雪里。
汉明帝显节陵周围的柏树林,汉章帝敬陵周围的一颗粗壮榆钱树......一直到汉灵帝文陵周围最近几年刚长出来的一棵槐树,就在同一时间灰飞烟灭。
中年儒生三挥手,北邙山上空突然出来一声狂暴又凄厉的蛟龙怒吼,一条蛟龙形状的金色水脉,迂回盘绕在十一座帝陵之间。
皇宫深处,批阅奏本的皇帝刘协在宦官宫女惊悚的目光下,突然七窍流血,还没等身边的近侍宦官宣皇宫养着的那几位名医,皇帝刘协眼角欲裂的推翻了金贵的玉质案几,发了疯的向外跑去。
这一生从来没喝过酒的阎罗,扫去身旁那半坛陈年老酒的封泥,大口灌下冰冷刺骨的酒水,不胜酒力的他,脸上很快冒出了一丝病态的嫣红。
阎罗一边灌酒,一边迈步向山崖边缘冲去。
从未忤逆过先生的判官,扑过去抱住了先生的大腿,声嘶力竭的哭吼起来:“先生,这样真的值得吗,为了一个只知道草菅人命卖官鬻爵的汉朝,一个不值得效忠的汉朝,真的值得吗!”
“而且就算是先生做出了这么大牺牲,史书上不会留名,野史里也只会写满无数痛骂先生的文字,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遗臭万年了,真的值得吗.......”
阎罗几次想要撕下脸上的那层面具,每每搭在面皮上,又主动缩回了手,也不回答,一脚踹飞了判官。
纵身一跃。
只剩下了一声狂笑。
“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