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精炼长矛还没靠近皇甫规身前四步,毫无征兆的自行从中间折断了,明面上是军国大将军暗里还有一层雒阳守门人身份的段颎,按住怒目狂髯的傅燮手臂,摇头道:“南容,骂归骂但是不能太过分......”
要是别人还会怕了这位传闻有天象实力的段颎,刚正不阿的傅燮那是一点也不怵,直接抬脚踹了过去:“给老子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揍。”
眼看事情就要不可收拾,大将军何进张了张嘴准备劝阻傅燮,却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傅燮这老东西一旦泛起了浑,除了皇帝那是六亲不认,到时候说不定连自己一起打。
这时,一名儒将打扮的老将军走到了正在争执的三人身边,呵斥了一句:“滚回去!”
无法无天的傅燮一听这话反倒是乐了,抬起手掌就要扇那人一个大耳刮子,刚等他转身很快露出了文官不可思议武官们深以为然的怯懦,唯唯诺诺的退了回去:“先生,近来身体可好。”
儒雅老将没有理睬他,目光炯炯的直视战功赫赫的皇甫规段颎:“你俩也滚回去!”
军中威望仅次于大将军何进的皇甫规段颎依旧是屁都没敢放一个,老实巴交的退了回去,本是一场风云变幻的权利角逐,没想到变成了雷声小雨点也小的玩闹。
这人能够接连喝退后将军傅燮车骑大将军皇甫规镇国大将军段颎,身份呼之欲出,除了历经汉冲帝刘炳、汉质帝刘缵、汉桓帝刘志已经当今皇帝的四朝元老左将军刘宽,别无二选了。
这位身为高祖刘邦十五世孙的老皇室宗亲,虽说只是一位煊赫的左将军,但满朝硕果仅存的老将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提点,而他更有一个独一无二清贵无双的官职,特进。
光武帝中兴以来,唯有功德之人赐位特进,见礼如丞相,朝会时站的位置比那些个军国大将军列侯都要靠前,仅次于大将军和三公。
庙堂上出了名只会和稀泥的和事老刘宽,今日之所以破例先后斥责了弟子傅燮两位军国大将军,实在是不愿在这内有黄巾暴乱外有匈奴鲜卑扰边的内忧外患时刻,见到武官党再生事端的四分五裂了。
那些什么宦官士大夫言官党争的再是激烈,顶多是轮换朝廷中枢有限的那十几顶官帽子,顶多是增加几亩良田,动摇不了国祚。
武官党要是真的武官相重了,兵戈四起的产生啸营暴乱,可不就是动摇大汉国祚那么简单了,稍有不慎大汉王朝将会万劫不复,到那时可就愧对先帝的先帝的嘱托了,还有什么脸面下去见高祖爷爷。
四朝遗老刘宽在寄予厚望的小族孙刘晔的搀扶下,来到了两座如山峦耸立的朱雀阙旁边,目光从恼羞成怒的二皇子党,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言官党,松了一口气的外戚党,依次划过,最终落在了监视了一辈子的老狐狸袁隗等红紫士大夫脸上。
旁人摸不清他们的底细,自己心里可是门清,这帮子大汉养了数百年的顶尖世家望族,总觉的大汉仰仗着他们提供赋税、输送孝廉茂才、繁荣国计民生.......才使得大汉长治久安。
确实也是,就拿太子来说,这一段时间以来看似风头无两,接连打了好多胜仗,但如果没有河东卫氏和江夏黄氏提供大量的米粟粮秣,军队都组建不起来更别提打仗了。
不过双方本就是连理枝的关系,大汉王朝为这些世家望族提供土壤,他们负责结出果子,果子落地反过来滋润大汉,因果循环而已。
呵,现在觉的自己养肥了,可以目中无大汉要学大逆不道的王莽了,篡汉自立,确实也养肥了,是时候可以宰了。
四朝遗老刘宽步履维艰一颤一颤的走过了两座朱雀阙,看了一眼东边流檐飞瓦的朱雀阙,又望了一眼西边脊兽飞扬的朱雀阙,对身旁的小族孙刘晔这位名家祭酒许劭口中不逊色郭嘉的佐世之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还是西边的顺眼一些。”
虽然老祖宗这句话说的是莫名其妙,但聪颖的刘晔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同样是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听说郭嘉最近从长安来到了雒阳,孙儿对这位独占世间八斗风流的俊彦神交已久,过几日便去找他手谈几局。”
老态龙钟的刘宽灰褐色脸皮上这才露出些许的笑意,牵着皇室宗亲刘氏的这个麒麟儿,迈进了这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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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
拂晓,唐婉儿照例前往宫膳房偷吃桂花糕,但这一次婴儿肥的小脸紧紧绷着,樱桃般红嫩可口的小嘴紧紧抿着,没了往日的欢快。
抿嘴坐在青鸾玉案前,依旧是闷头吃着桂花糕,依旧是摇晃着竹风铃,却没了欢快如漫山遍野向日葵随风摇曳的笑声。
许久后,蓦然抬头,不过抬的过高成了昂头,似是怕什么东西掉下来。
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小揪揪,灿烂笑道:“婉儿,你以后就是大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