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一千黑袍剑者全是大小宗师,而王越连个九品武夫都不是,剑意再是高山仰止,能斩去几人?怕是三人都难吧。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在场的天下十大高手一起出手,也绝对拿不下这些黑袍剑者。
这可是千剑宗师!
为了这一天阎罗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这些黑袍剑者同样也是期待了不知多久,心知这是剑尊的自负,即使面对千剑宗师也无需率先出手,抢占先机。
千剑宗师中气机最盛的一位年过半百花甲二品宗师,抽出了八面汉剑:“在下黄忠,领教剑尊的剑道。”
长剑一出,就连天下十大高手都变了脸色,站在山巅的他们这十人中要说气机最盛的当属死去的术剑剑甲于吉,一去九百里。
可这个在江湖上沙场上都不曾有什么名头的黄忠,居然一去千里,单是就气机来说称得上后江湖时代的三十年来第一人。
王越揽着褐色酒瓮,轻轻抬手。
长剑已断。
“好!”执天下文坛牛耳之一的蔡邕率先击节赞叹,在一众大儒鸿儒懊恼的表情中,高声赋诗。
“一人笑看千剑客,一剑可当百万师!”
“好!”
“妙哉妙哉!”
鸿都门学的一众大儒朝着另外两堆大儒挤眉弄眼,一个个喊的那叫一个欢快,比起雪夜拥毳围炉时灌了两三斤即墨老酒还响亮。
另外两堆头发花白的大儒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正要撸开袖子效仿先秦儒生的出将入相,痛扁这群只会无病呻吟的鸿都酸儒,又有一人出列。
气罡最厚的黑脸大汉,嘿嘿一笑,暗道这下俺老张终于可以出名了,深情抚摸手中的古秦重剑道:“燕人张翼德,想和老剑尊过上几招。”
气势陡然一变,如一头冬眠蛰伏许久的大蟒听到了春天的第一道雷声,悠悠醒来,仰天怒吼一声,翻身冲出,振荡着整个山洞地动山摇。
一条剑气大蟒裹挟着澎湃声势,冲天而去,腾云驾雾而来,势要替天行道咬死面前衣衫单薄的糟老头子。
早早有准备的红紫权贵们连退了上百步,褐斑老脸还是被刮的生疼,要不是那些个手握重兵的实权将军慌忙站在前方挡住了大部分气息,那半截身子估摸着都能提前入土了。
酒意微醺的王越,又是轻轻抬手。
重剑也断。
“好!”吃了一次闷亏的太学祭酒何休,快步走了出来,斜瞥老对头蔡邕和郑玄一眼,赶紧高声赋诗。
“指尖足压三千士,挥袖还驱万万军。”
蔡邕志得意满的正在捉摸自己的这句大作,是让草圣张芝挥毫,还是让占尽隶书风流的弟子钟繇手书,听见何大头的胡吹海吹,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三千士?他娘的总共千把人,那两千人哪来的?
最不要脸的是万万军,老夫说个百万师还情有可原,毕竟大汉国力昌盛的时候,边军加驻军也有百余万。
可整个大汉的子民不过才四五千万人,就算是全部拉出来也就四五千万士卒,哪来的万万军,剩下五六千万从哪来?
不过吟诗作赋又不是史官著书立传讲究个有理有据真材实料,而是气势越足越好,吹嘘倒是吹嘘了,但是气势足啊。
弹冠相庆就差没有放声高歌的鸿都门学大儒鸿儒们,顿时偃旗息鼓,只能输人不输阵的气哼哼回瞪太学那帮糟老头子。
画甲曹不兴本来也正在郁闷,余光瞥见了稷下学宫的那帮野路子腐儒,嘿然一笑:“老郑这下可难办了,这个万万军已经到头了,老夫看他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垂头丧气的鸿都门学大儒们,心情顿时大好,挤眉弄眼的朝着那帮野路子腐儒努嘴,看到他们咬牙切齿的表情,心情更好了。
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好你个何大头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
云淡风轻的泰山之巅,忽地起风了。
一位俊美如谪仙人的少年,卷舞着一片片飞雪而来,气数最足:“赵云。”
天下十大高手们齐刷刷的扭头观察武帝童渊,神色玩味,你这个徒弟天赋是高,怕是也撑不过一息。
“咦?”
酒不醉人人早醉的王越,停止了喝酒的动作,凝视不仅撑过了三息还让自己险些阴沟里翻船的赵云,凄凉的神色冲淡了不少,感慨道:“我辈剑道不孤矣。”
有了王老剑尊的这句评语,赵云立即受到泰山之巅所有世间之巅人物的瞩目,不过却被稷下学宫大祭酒郑玄分润不少。
脸容始终淡然的郑玄,在稷下学宫众多大儒鸿儒希冀的目光和另外两群大儒促狭的神色里,也是赋诗一句。
“三战从未提白刃,生来双眼蔑群雄。”
“好!”
“好诗!好诗!”
没有百万、千万、万万的这首诗一落,却当即引来了满堂喝彩。
这句诗虽说没有百万师三千士虚张声势,却囊括了独占鳌头的剑开天门、剑断昆仑、以及现在的泰山之巅。
你再是百万师三千士能抵得过剑开天门之前折断的名剑名刀,抵得过剑断昆仑死绝的匈奴、西域、南疆、南蛮高手?
气势更足,意境更高。
后半句更是一语双关,既说了王老剑尊天下天上剑仙百余万见我也需尽折眉的悠哉游哉,又暗道自己蔑视鸿都门学和太学的腐儒们。
“咕嘟咕嘟!”
先手折去气机最盛、气罡最厚、气数最足三剑的王越,一口干尽瓮中烈酒。
似是一口喝尽了整座江湖。
“仙人拂我顶,许你世长生。”王越放声长歌,笑容灿烂,伸手拂向了自己的头顶。
神庭内,紫气浩然的小剑刚刚长出没多久的剑尖,再次折断。
伸手又是一拂,如那清风拂山岗,自己数十年的蚍蜉感悟,春风吹又生了一条紫气小蛇。
许在黄忠头顶。
“你不适合修炼剑道,改练凤嘴大刀吧。”
黄忠若有所悟,气息内敛。
紧接着又是一拂,在张飞期待的目光中,拂在了他的头顶。
“你不适合修炼剑道,改练丈八蛇矛吧。”
张飞若有所悟,黑蟒蜕皮。
忽地,山水皆静的泰山之巅,风雨飘摇。
千剑宗师除了赵云、张飞、黄忠三人以外,尽数站立,长剑在手。
“我本篷蒿人,岂肯入天门!”
王越一手拍剑高歌,一手拿着辩小子抛过来的最后一壶酒,冲向了千剑宗师。
每冲十步,折断一人,截取神庭紫剑,拂在头顶。
赵云、张飞、黄忠、许褚、本应在汲县的夏侯惇、夏侯渊、张颌、徐晃、庞德、周泰、魏延、张绣、颜良、文丑......
一剑。
两剑。
千百剑。
剑道气数,由紫转红,又转青,再转白,最后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连剑都未出的老剑尊,已然弹指折断千余宗师剑。
蓦然回首,一座千剑孤坟,道尽了江湖已老。
只因老复丁的他,垂垂老矣。
王越佝偻着身子,突然撕心裂肺的大笑起来,嘴角鲜血溢出。
“阎罗当年你算计颖儿,害得她差点身死,为的便是一茬又一茬的收割江湖。”
“如今,我再造一座千古江湖,看你如何屠尽!”
自此,世间流传一句谶言。
一手蚍蜉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