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出声,准备一条路走黑的黄琬,扶正高冠,在一阵佩玉鸣环相击的清脆声响中,面含笑意的走了过去,颇有名士风范:“长文先生,别来无恙。”
“我家长子最近有幸买来一支草圣张芝亲手制作的临池笔,听说贤侄陈泰这一段时间痴迷‘字之体势一笔而成’的草书。”
“过几日,让不成器的长子,送给陈泰贤侄把玩几天。”
陈群的长子陈泰与黄琬的长子黄奎,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玩伴,也就是文人雅士口中的总角之好。
不过一起长大的世子子弟多了,他们两人又各有小团体,关系不好也不坏,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如今不惜重礼送出一支有价无市的临池笔,其中意味陈群再明白不过了,却也正对了这些自诩高风亮节的名士胃口。
洁身自好的他们,对于金银钱帛没什么兴趣,对于临池笔、雒阳澄泥砚、婵衣熟宣等等高雅之物,尤为喜爱。
曾经有传闻稷下学宫大祭酒郑玄和太学博士祭酒何休,两位盛名都享誉海外的鸿儒,为了一块泽若美玉击若钟磬的上乘雒阳澄泥砚,檀香紫,大打出手,谁劝都没用。
最后如果不是大将军何进实在看不下去老祖宗耍小孩脾气,忍痛用一匹甲等汗血宝马,从执掌皇帝私钱的少府,半换半抢的搞来一块品相不亚于檀香紫的鳝鱼黄,这两位鸿儒还不知道要争到什么时候。
两位当世学问名望最盛的鸿儒,对于这等雅物如此痴迷,更不要说门生弟子了,草圣张芝亲手制作的临池笔对于读书人的吸引力,不亚于武将碰见一匹甲等汗血宝马。
心底升起万丈波澜的陈群,讶异的瞧了一眼黄琬,暗道黄琬虽说心思阴沉,不适合深交,但他的品性还不错,称得上是忠心不二:“子琰先生太客气了,泰儿不过是胡乱写写划划,恐怕辱没了临池笔。”
陈群生怕这位底蕴绵长的大世家子弟,再次抛出什么难以抵御的雅物,以至于自己忍不住答应他,破坏了先生的大计,揖手道:“娥姁君举办的琴箫大会快要开始了,我先走一步。”
望着匆匆忙忙离开的儒袍身影,刘辩满脸平静,看不出一丝波动,上前拍了拍略显尴尬的黄琬,笑道:“那艘蟠蛟战船多谢子琰了......”
还未说完,内心狂喜的黄琬,压制住高兴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道:“臣惶恐,这艘蟠蛟战船本来就属于主公,臣不过是提前帮主公取了出来。”
话虽如此,但是未来天下大乱,荆州水师先是被刘大耳刮走了一批,孙权宰了黄祖之后抢了一批,大头最终落在了老曹手中,从来没属于过皇室。
如今一个铜子没花,平白落了一艘五千料主舰,并且是凭着自己的先知先觉,小小阴了曹刘孙三人一把,着实让刘辩内心欣喜不已,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份人情我算是记在心里了。”
听到这句话,黄琬激动的差点一蹦三尺高,要的就是这句话,倘若刘辩只是勉励几句,或者赏赐一些物品。
黄琬只怕会心寒,暗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以后对于太子刘辩的效忠还是忠心耿耿,但是资源的倾斜却要大大折扣,一句简单的我记在心里了,甭管是真是假,值得江夏黄氏大力支持了,更证明自己和父亲的眼光没错。
简在帝心,胜过千金万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