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分析下来,王雱一定程度上是理解他的。他的确是吕惠卿那类人,想表现自己,想尽力的把问题给私下解决掉、不想等着求助上司被贴上无能的标签。但与此同时,预感到就算能解决却要耽搁很久,估算出即将大量需要火药的现在,他不敢拖了,这才来找王雱解决?
迟疑少顷,王雱看着薛向道:“好吧我承认你有为我解决问题、不想给我找麻烦的用心,这是好的。另外,你提前预估了火药需要量的缺口、且已经开始行动,的确是不同于他人的眼光。所以这个具体事件上我不会强加你的错误。但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
薛向抱拳道:“请相公提点?”
王雱道:“你太执着于人情世故,这必然会导致做事的步伐和心态受阻。既然你在初期已经确认了是隐患问题,就不要怕越级上报,每个人的想法和行为都是很立体的,你不找韩琦试试看,怎么知道他会为了反对我而否决?你怎么能测试出韩琦到底是什么人?包括现在,你预感不能拖延了上报到我这里……”
说到此处大魔王把文书直接扔他脸上:“但你看看你都提及了什么?你只说了火药存量告急不能拖延,而关于什么原因导致的这问题你却语焉不详遮遮掩掩。你不想指出体制上、以及其他部门的弊端,不想拉他们仇恨,这就是世故心态,而不是实事求是心态。你倒是做了好人,倒是维护的兄弟部门和同僚的面子,但你把国朝利于至于何地?仅仅解决了头疼,造成头疼的病根却被人为的掩盖起来,万一我是个昏官,也跟着你和稀泥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那万一我王师大反攻之际,潜伏的病根再次发作,导致前线将士没有军资怎么办!”
至此王雱拍案起身道:“到时候你以为是我杀几个人、摘掉几顶官帽就能解决的!”
“卑职……错了……”薛向低声道。
“好吧,既然你自己也认为你有错,那就……去银州历练三年吧。”大魔王神色难明的道。
“这……”薛向楞了楞,微微有些迟疑。
“怎么你是要辞官呢,还是要上访?”大魔王不怀好意的道。
“没……既是朝廷安排,执政需要,再哪效力不太重要。”薛向到此心悦诚服的点头,“谢恩相造就,让学生有机会在‘抚宁校’镀金。”
所谓抚宁校就是抚宁帮或抚宁党,只不过官场私下叫做抚宁校,为此他们还给大魔王取了另外一个绰号“校长”。
尽管校长这词听着有些药丸,但大魔王也没封杀这些言论。因为自来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是封不住别人口的,由他去吧。用陈二狗她娘的话说,取个贱名容易养活,长成后到底贱不贱则看人而不是看名。
“卧槽可真有老薛的?”
这么想着徐乐在旁边一口水喷出来,感觉薛向简直脸皮超厚,大魔王这明显是对他降职任用,他还镀金呢。
大魔王YY完毕后,有些无奈的看着薛向道:“行吧,你要理解为镀金也勉强可以。薛向啊你真的是个人才,就是想的太多太远,而动的太少。”
薛向顺着杆子往上爬:“恩相说的是。学生在此番具体事件中责任不大,所以您让我去银州历练,除了是信任学生眼光、用于这时期驻守西北国门外,也是因捅出番事件后,学生于京中的关系变得尴尬,不在适合于这时期在京城了。恩相现在不需要政治上的运筹帷幄助手,而需要驻守天涯的守臣。学生理解的。”
王雱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好吧想说你就再说说,你还有什么解读?”
薛向开始卖弄的姿态道:“学生认为,一定是现在广南的抵抗政策出了问题。广南帅臣李师中为人中性、但有自己的心思,而监军吕公弼不但和您有矛盾,当年在路线上就和您背道而驰。所以恩相这个部署,一定代表着广南有隐患,且您已经没耐心等他们调整,根据吕惠卿当年在抚宁县剿匪战略时候打的还行,恩相这时要急招吕惠卿进广南灭火,而银州工业重镇也必须有能用的人守卫?”
王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好吧你算部分说对了。薛向啊,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西北守臣不是非你莫属,广南也不是非吕惠卿莫属。我真正的用意是,不想你这样的聪明人于这特殊时期,在京城这大染缸里沾染得更五颜六色。导致我该启用你的时候、同时也该把你查水表!相信我,该用你或该废掉你两个选择同时存在时,我更倾向于废掉,因为我知道大宋不依靠一个人转。”
到此薛向不禁一身冷汗。
王雱又温声道:“西北风沙很大,气候恶劣但是单纯,去安静的待几年吧,希望西北风把你吹的干净些。少想,多做事。人贵有自知之明,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学生受教,校长辛苦啦。”薛向鞠躬。
“快滚,再敢叫我校长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王雱不禁一脸黑线,把薛向骂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