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蔵讹庞也稍微有些脸红,岔开道:“你不要多想,本相这也是保护你。现在想把你弄进去,想到定论你战争过失的人很多,你不要以为本相可以一手遮天。当时你几次和漫咩闹矛盾,打了太多败仗,最后违反漫咩军令过湟水,陈兵古骨龙城意图做逃兵。这些问题要说它小,是可以小的。前提就是本相不倒。若真被血腥残暴的漫咩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兴庆府,本相或许有转圜,但你卓洛兰把他得罪的惨了,恐怕本相也护不住你。”
至此,卓洛兰叹息一声道:“卓洛兰绝不会希望西夏军人战死他乡,这问题上末将不发表意见。但末将现在就可以告诉相爷:不会等到辽国威压有结果,最迟上元节前,王雱就会打赢河潢战争,基本上漫咩插翅难飞。就算我西夏朝廷统一战线想救漫咩,也不可能了。”
没蔵讹庞险些嘴巴笑歪。
随即发现作为西夏宰相,不能为西夏军队战败高兴,于是又尴尬的道:“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
卓洛兰道:“我太知道王雱会怎么做了。我们在这里商议的时间,经过他那些奇葩思想洗礼的军队,其主力一定已经开过了固德、渴驴岭一线,甚至已经完成了对西宁州的合围。”
“好大喜功的漫咩,他没体会过王雱统帅下宋军的战斗意志和素质,更体会不到宋军的黑科技火龙的威胁。吃过亏才知道疼,所以别看他坐拥三万多主力在西宁州,如果是我,我会有自知之明,利用宋人对严寒的不习惯,利用宋军人数仍旧不够、无法完全封闭宣威、绥边和保塞一线之机会强势突围,付出一定代价后仍旧是可以回家。”
“但恰好因为漫咩的‘常胜’,会让本就好大喜功的他急于用他所脑补的‘优势兵力’、主动去找宋军决战。”
“我断言,这样的天气下宋马不堪用,王雱会是反其道步兵上阵、缓慢围堵推进战法。而愚蠢的漫咩会通过侦查、并制定出以西夏骑兵吃掉宋军主力的作战方案。若真这样他必然吃大亏,严寒大雪中,就算西夏战马也将丢失五成以上机动力,战马也根本就扛不住火龙的声威。一但乱起来后丢失了机动力,主动出击的骑兵在马惊踢乱下,只有一个结局是:被王雱那丧心病狂的火龙步兵血腥绞杀!”
“所以末将的结论是:若他是衰兵死守西宁州,至少可以坚持到辽国威压政策生效,然后得救。但他现在是骄兵,会在主动出击后的野战中被打蒙,就此散失掉突围、以及死守西宁州的力量。”
说到此处,卓洛兰当仁不让的道:“相爷明鉴,卓洛兰现在就可以断言,除非漫咩是我,现在放弃打赢的目的该而突围逃命,否则他必将在上元节前,被王雱部埋藏在河潢的雪地下。”
没蔵讹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于他这猥琐政客而言,这些东西有些道理但又不太清晰,但既然麾下爱将如此有把握,看似稳了。
因事关利益,没蔵讹庞希望漫咩战败,但那毕竟是西夏军队,若真的被全歼会心疼的。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结局是:西夏军失利,漫咩战死,但大部分军队得以保全。
可惜卓洛兰现在就断言:漫咩被全歼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西夏想救都救不了。
没蔵讹庞又道:“你告诉本相,若漫咩真的败亡于西宁州,局势会怎么转变?”
这当然会导致皇帝亲政失败,没蔵讹庞权利进一步得到稳固扩张。
不过这些政治问题卓洛兰不想说,只从军事角度道:“若漫咩部于西宁州败亡,被王雱提前锁定河潢胜利,那辽国的威压就取不到作用。那时吐蕃政权得到稳固,辽国万万不会在宋国全盛时期和吐蕃与宋国两国对立。所以至多到元月末,吐蕃就会对西夏反攻,我西夏的门源、天祝、永登等部族地区因为力量薄弱会快速沦陷,甚至会威胁到甘肃,西凉、以及和南军司等地。”
“末将恭请相爷立即放我出京,镇守和南军司,以应对接下来的变局。”卓洛兰最后开始毛遂自荐。
如此吓了没蔵讹庞一跳,“你是说王雱敢攻击我西夏边境挑起战火?”
卓洛兰摇头道:“不,王雱和其宋军不会攻击西夏边境,辽国也不会允许。但宋军只需赢得河潢战役,又由宋国提供后勤,鉴于漫咩拉的仇恨太大,夹血泪仇恨绝地反击成功后,鉴于我西夏和吐蕃早就是战争状态,所以不需要理由和通告,只要吐蕃人有能力,那么他们就是打过贺兰山,兵临兴庆府都没人有理由说他们。这一定是王雱已提前想好的,真相信他吃相好看,不爱流血爱和平,那就大错特错。”
哐啷一下——
没蔵讹庞被吓的杯子都拿掉了,喃喃道:“狗日的王雱,果然心黑手狠,他……”
更多的说不下去了,这就是小皇帝任性想亲政、进而发动战争带来的后果。熊孩子么,他可以被抽一顿重新变乖,但西夏造成的后果代价是需要长辈去买单的,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若认定漫咩会败亡,政治上对没蔵讹庞有利。但吐蕃人会很快在宋国援助下进行战略反攻,那是西夏的灾难,那就得火速把卓洛兰放出京城去。不但不能处理她,还要嘉奖,让她顶住吐蕃人的反攻。
但这事现在比较难办,理论上她违反军令不听指挥,还打了无数次败仗。已经被皇帝系、太后系的大多数人列为不可信任的问题将领,不把她弄进去号子去关着,已经是老没蔵在死扛了。如何还能再次给予重任?
“相爷不能持迟疑,现在不放我出京,和南军司没有主心骨。作为现在西面唯一的主战力量,在士气低落、再加上西宁州败亡的震撼消息,那时若没有我在,边境地区会兵败如山倒的景象,会断送许多族人的性命。我不敢讲吐蕃人真能打过贺兰山,但黄河流域那肥美的宝地一但丢失,我西夏就是重伤,还能剩余什么?我的族人又到什么地方生存?”
卓洛兰就算死谏时候、模样也有些像是杂耍忽悠。
如此把老没蔵弄得心口薄凉薄凉的,却又不敢完全受她忽悠,现在不抽她,轻易的把败军之将再次委任放出去,若被她猜中了,那的确是没蔵讹庞英明神武知人善用的执政,但万一被这娘们忽悠,那就属于昏招。昏招出多了,威望当然就没有了,说话就没人听了。
“请相爷最快决断!”卓洛兰再次催促。
“你不要催,这些它不是小问题……你至少等本相谨慎的考虑几日,试探一下朝中大多数人的口气再说。”
没蔵讹庞不耐烦的摆手,打发卓洛兰离开,还规定她不许离开驿馆。
卓洛兰离开没蔵府邸后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将来乱天下者,致使西夏利益丢失者,就是这些卑鄙无耻的前三排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