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没放。
清知笑笑:“男女授受不亲,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几乎立刻就松开了,清知转身就跑。谁知站得太久,心里又有些紧张,腿竟然一阵发软,脚下又是不太平坦的小山坡,她脚下一滑,就摔倒在地上,脚踝狠狠撞在一块棱角尖利的石头上。
她皱起眉头,想要再次站起,脚踝却一阵钻心的疼。不得不掀开裤脚看了看,果然流血了。
穆岩站在她身后,阳光那么大,他一低头就看到她白皙纤细的脚踝,光洁得好像没有一丝杂质,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完全握在掌心里。
他突然很想看看她的脸。可此刻她虽然没有戴面纱,却戴了顶垂着薄纱的帽子,他只能隐隐看到清秀皎洁的轮廓。
清知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就看到他盯着自己的脚踝,看得目不转睛。她忽然又羞又怒,瞪他一眼,揉着自己的脚。
穆岩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目光坦诚地望着她:“你为什么又瞪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清知:“……”索性胡搅蛮缠,双手搭在膝盖上,盯着他说:“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却不告诉我你的。这不公平。”
穆岩不出声了。
“不说拉倒。”清知站起来,他却眼明手快,伸手扶住了她。清知不经意就靠在了他的胸口上。两人身上都有汗,他陌生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着。清知的脸顿时一烫:“松手。”
穆岩低头看着她。她身上有微微的汗味,却也有某种淡淡的馨香,像夜色中某种花的气味。
“你受伤了。”他说,“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不要乱动。”
清知明知应该拒绝,可就是冷着脸,又坐了下来。
所谓的处理,不过是脱去鞋袜,然后他拿起她带的矿泉水瓶,浇在伤口,冲去泥沙。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浅蓝色的手帕,替她绑上,然后再帮她把鞋子套上。
清知盯着脚踝上那块属于他的手帕,心想,这年头,带纸巾的男人都少,带手帕的更是罕见。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与众不同呢?
正出着神,就听到他平和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想要知道我的秘密?”
清知一怔。
抬眸,就看到他隽黑的眼睛。他非常认真在问她。
清知沉默了一会儿。他就这样蹲在她的面前,安静地等待着。
“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跟我一样奇怪的人。”她答,“因为你不害怕我不排斥我。”
他彻底愣住了。
半晌之后,他低下头,轻声说:“我明白了。”
这天,是他扶着她走下了山。他们走得很慢,到山脚时,天已经快要黑了。一路谁也没多说话,只有在走过不太平坦的路时,他会低声提醒她当心。
清知已经非常后悔了,为什么要对他说那样的话?因为你不害怕我讨厌我?搞得她好像很脆弱似的。她现在只想马上走完这段路,然后回家。
可是步子,怎么就是挪不快呢?
然而到了山脚时,他忽然停步,说道:“我叫穆岩,肃穆的穆,岩石的岩。你叫什么名字?”
清知犹豫了一下,答:“清知,夏清知。”
“我愿意告诉你,我的秘密。”他说。
清知骤然转头,却撞见了他清风明月般的笑容。他的眉目那么柔和,眼中也有清雅的光。明明才认识了数日,明明才第一次知道彼此的名字,他看她的目光,却像是看十分重视的知交。
“你是否看见山上的石林了?”他缓缓地问。
清知点了点头。
他平静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知怎么措辞,最后说道:“我……其实也是一块岩石,那些,都是我的分身。”
清知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哦”了一声,挣开他的手,一言不发转身就跳进银光里,只留他怔怔站在原地。
转眼间,清知已跳到自己的房间里,迎面就是凌乱的床铺,她一头扑倒下来,跟摊尸一样,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她把脸转过来,望着窗外刚刚升起的月亮,忽然笑了。
她以为她撞见的是另一个奇人异士,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神经病。
可是她……好像喜欢上这个善良又温柔的神经病了,怎么办?
——
夜晚对于穆岩来说,忽然变得值得期待。
因为每当夜深人静时,当他落单时,她就会出现。有时候,是站在他的书桌旁,盯着他桌上的书,颇为好奇地拿起来,翻了几页,又嫌弃地丢掉;有时候,是在他走夜路时,她无声无息贴着他后背出现,尽管他心胸开阔胆大,也被她吓得够呛,而她就会弯着那双眼睛,安静而得意地笑。
也有……在他刚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她突然出现,两人同时一愣,他面红耳赤,她转身就走,结果步伐没控制好,银光还没出现,她一头就撞在墙上。他连忙将她拉过来,手不知不觉就覆上她的额头:“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