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魏国的国力并不算太过衰弱,更兼昭云的言辞都是临时编出来的,还没有嬴驷撑腰,劝说魏国臣事秦国,自然是难如登天。
不过架在昭云脖颈上的刀剑却被缓缓放开了,公孙衍大惊,忙道:“太子殿下,此人心怀不轨,决不可放之!否则大王羸弱之疾,来日何处寻仇?”
“……他确是为魏国说辞,只可惜父王接受不了,导致气血攻心罢了……我魏国不可再树立更多的敌人,否则不仅是六国敌人,就连国内的人民,也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了……”
“咳咳咳!”
魏惠王又咳嗽了起来,这次太子赫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走进了帷幕之中,但潜意思便是告诉昭云,你们可以走了。
昭云与子阳使了个眼色,子阳无奈的看了他一言,暗斥了他一声不知天高地厚,小心翼翼的摸到帷幕之中,想与魏王做个面诊。
苏秦有些尴尬,昭云倒是在刚才说了一堆长篇大论,可是魏王躺在病榻上,自己不可能凑到他的耳朵边上去说——你妈炸了吧?
趁着太子赫等人不注意,子阳小心翼翼的摸到青纱帷幕之中。此刻的魏惠王躺在病榻上,面无血色,眼睛虚眯着,皱纹与白发看得人特别心酸,似乎连动弹一下都极其艰难。
在常人看来,他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或许在医术一般的医工手里,也得来一个扁鹊三连,毕竟这个时代的医术几乎处于未开化的状态。
但擅长面诊的子阳,一眼就看出来了,魏王只是有些贫血再加上气息低迷,只需补血并以小养补体,慢慢条理身体便可康复。
太子赫一面啜泣着,一面紧紧拉着魏王枯槁的右手:“父王,可有话要交代儿臣?”
魏王颤抖的伸出手指着公孙衍二人,又指了指太子赫,面颊不住的抽搐着,颇为恐怖。到了最后,他指了指帐外的昭云,面容露出一丝恨意,嘴里极其小声的迸出几个字来:“不,不可臣,臣秦!”
太子赫连连点头:“儿臣明白,我大魏尚有数十万雄狮,岂可臣事那边疆蛮夷?”
不过魏王却摇了摇头,平淡却夹着一股愤怒道:“国,国可灭,气节……不可丢!秦,秦乃魏臣,魏安可臣秦?”
“儿臣记下了!”
魏惠王放松的躺了下来,似乎还在想有什么需要交代;忽然,他的脑袋扭向了子阳所在,眼神一瞥,众人便看见了他,大惊道:“你怎的进来了?方才绕了尔等性命还不知足?速速离去!”
“这……在下只是医工,只是想说魏王的兵非不治之症,可以医的……”
公孙衍啐了口口水,唾骂道:“胡言!齐国太医令都束手无策,你师傅不过区区游医,你又懂得什么?莫要太高估自己的身份,速速离去!”
魏惠王不认识子阳,只道他是昭云同党,挣扎着撑起身体,怒道:“孤,孤纵然一死,也不会从仇敌之医!咳咳咳!”
魏惠王越发激动,他的胸口就越痛,骂了一句便只能无力躺下。紧接着面色一阵潮红,猛然呕出血来,气息低迷。
子阳实在是见过太多不遵医嘱的人了,虽然很难得是个大王,但不停医生的话,他又能如何?
如此固执之徒,非他所能救!更何况他方才一激动,气血翻腾,已是没了救。
子阳缓缓退了出去,与昭云使了个眼色,昭云无奈点了点头,既然魏王不想活,那自己也只能成全他了。
与苏秦行了礼后,三人并肩走出了大殿,然而所行不过三秒,便听见屋内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嚎叫——
“大王!”
“父王,父王!”
哀恸之音响彻九霄,却是对这世间一切不公的呼号;但人类的能力何其渺小?死亡而已,何足道哉?
周显王四十五年,魏惠王后元十一年,秦惠文王更元元年,魏惠王——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