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城外,趁着最后一点时间,率军攻城的秦将正召集军校、曲侯、二五百主、五百主进行最后一次军议。正月正午的阳光晒得人眼晕,白林看着迟到的阆中巴人酋长稍微有些不满,不过凿墙之卒马上就要炸城,况且还要靠巴人士卒巷战,他喉结耸动,暗自将不满压下。
“此战若胜,我军数月后便可攻至江东。攻至江东,今年年末士卒便可返家。”白林看上去是对在场所有人说话,实际是对阆中巴人说话。只有阆中巴人不在意军功和爵位,他们从上到下人人都希望能早日返回蜀地。范目的转译下,巴人酋长看着白林点头,静待他下面的话。
“尚若此战不胜、拔城不下,荆人于江东诸地设防,战事必要延至明年后年,士卒难以返家。”白林对视着酋长们的目光。他很了解秦卒、巴人的战力,平地列出矛阵的秦卒胜于巴人;混乱地形则相反,巴人如鱼得水,手持长矛的秦卒处处制肘。“故炸城之后,士卒当速速入城。荆人或将点燃城内堑壕之干柴火油,然冲过此道火墙,攻入城内我军必胜无疑……”
快!是白林对麾下的唯一要求。都尉苏复这时嘴唇蠕动,包括幕府武勾卑等人在内,都很担心守军会在城内埋设巫药,毕竟攻城是守军选择战场。见白林如此嘱咐,他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幕府有这样的担忧,但幕府谋士商议出来的对策仍是快速入城。巫药炸了一次就没有第二次,只要冲过去胜利就属于秦军。
小迁过去,餔时快结束的时候,凿城结束,填埋好火药的秦卒打出了旗帜。看到守军的旗帜,数千巴人和黄垄的一个尉匆匆进入战场。阙楼上的守军见状连连挥旗,示意城内的守军秦军可能马上要炸城。
秦军的动作显然要比守军的反应更快,阙楼上的旗手还挥舞示警的红旗,突然间地动山摇,硝烟尘土中,一大段城墙忽然冲天而起。城墙后方的巴人士卒看着这一幕不敢置信,城内阙楼上的淖狡、郦且等人也在惊讶的张嘴,秦军终于破城了。
“攻——!”夯土、雪尘还未落尽,秦军的五百主、百将就大声对着前方的士卒下令。距离爆炸太近的士卒这时候脸上还有些慌张,可看到城墙上被炸出的缺口,回过神来的他们也挥舞着酋矛嘶声大喊:“杀!杀!”
秦军冲向缺口,阵列在他们前方的数千名巴人蜂拥中已灌入城内。炸破的城墙距离城内的堑壕大约一里,身着布甲的巴人无声无息,脚下却朝那道堑壕飞奔。然而让人奇怪的是,站在堑壕后方土墙上的守军并没有点燃堑壕内的干柴或者火油,他们唯一的障碍是雪地上横七竖八的轺车。
敌人疾奔而来,越来越多,很快将城墙与堑壕间的空地全部吞没。当身着布甲的巴人跃入堑壕开始攀爬土墙时,守军中响起了开炮的军令。炮声稀疏,炮击不但没有阻止秦军冲前,越来越多的秦卒反而冲入了堑壕,架起了长梯。
“秦人多矣!屈司马……”看着堑壕前潮水一般的秦人,再勇敢的人也头会皮发麻,巴虎对自己的司马屈损大喊。
昨日因为擅自开炮被请去大司马府问话,当时的屈损有些发懵,事后回想勿畀我怀疑自己是秦侯,整个人好像生吞了一只老鼠那般难受。一夜未眠,今日秦军果然猛攻北城,屈损愧疚更甚。巴虎的喊叫他根本没听到,等一些秦卒冲上土墙又被赶下去,巴虎不得不将正在发怔的他摇醒。
“若之何?若之何?!”巴虎指着墙下的秦人对他大吼。
“啊?”看到堑壕前已全是秦人,屈损急急挣脱巴虎的拉扯,他冲到墙内对准城下大喊道:“炸——!”
“炸!”墙内的工卒一直等待命令,闻言马上挥旗。
‘轰轰轰——’,守军没有将火药埋在地下,而是对着秦军凿城的位置,将火药置于轺车之上。甫一发火,墙外的轺车一辆辆炸响。车上不是单纯的火药,还有精心准备的霰弹和石片。爆炸声中,霰弹与石片满场横飞,收割着秦卒的生命。
连绵不绝的爆炸,最勇敢的巴人此时也狼突豕奔,反冲向城墙上的那个破口。城东、城南两处恰好在这时候炸城,地动山摇的感觉加剧了秦卒的惊骇。白林布置在缺口处的短兵也禁不住慌乱,居然被溃卒冲破阻拦,裹挟着逃到了肥水北岸。
看到这一幕的白林大怒中拔剑猛斩在身侧的旗杆上。缴获自楚军将率的佩剑无比锋利,这一剑把旗杆砍成了两段,杆顶飘着的白字将旗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