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依然不可避免的射中没有被圆盾遮挡的位置,有人大声惨叫,有人倒地不起,有人中箭身亡。箭矢的打击下损失上万名士卒后,两军阵列终于凶狠的撞击在了一起。楚军前排士卒的钜甲被酋矛狠狠捅刺,发出刺耳的锐音;秦军前排士卒的布甲直接被夷矛捅穿,滴水成冰的气温下,血液粘稠的像一条粉红色的丝带,抽矛时拽出秦卒的身体。
没有人关心前排秦卒的死活,后排士卒在他们未倒下时便按照军命抢夺他们手上那根黑柲的钜矛;楚军士卒顶住秦军军阵后,那些事先被确定冲矛的矛阵缓步后撤。他们后撤秦军紧跟着前进,然而横阵的弯曲是有一定限度的,当横阵因为弯曲即将断裂时,秦卒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军矛阵退后到三十步外,最前排的步卒举矛过顶准备冲矛,他们只能抓紧着手中的圆盾,以图挡住敌人这势可穿墙的一击。
“射!”最后一战,弩将韩申也亲上战阵,他对着推进到距楚军矛阵一百五十步的投石机阵列大喊。他前方七十步是羌瘣的次阵,羌瘣次阵前方八十步是正在与楚军交兵的前军军阵。
令旗飞舞,四百多辆一字排开的投石机陆续抛出火油弹。按照上次会战的经验,为了不误伤己军、也为了阻止楚军破阵,投石机最好的目标是那些退后冲矛的矛阵。四百多颗火油弹越过两军阵列,落在楚军左右两军四个冲矛矛阵的四周。绝大部分火油弹都落空了,只有少数一些命中。
可惜严寒不仅仅让血液冻结,也让陶瓮内的火油冻结,火油弹落地并未像之前那样火油四迸,它像是一团点着了的膏烛,砸中步卒便落在雪地上,很快楚军步卒踢出矛阵,毫无伤亡。站在高处的韩申看到这一幕心里发慌,他跳下高台亲自砸开一颗火油弹,这才知道里面的火油全给冻上了。
韩申跳下高台的举动救了自己一命,两军交兵、秦军投石机推进发射的这段时间里,楚军炮卒彻底清理了炮阵,炮长接二连三的喊起‘目标投石车,雷弹试射一发,信管一厘一毫’的口令。随着一声带着沙哑的暴喝,‘咚……’,从未在战场上出现过的雷弹于烈焰中飞出炮膛,射向两百七十步外的投石机。
楚军所有的炮弹都是平射或接近平射,这次的炮击与此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出膛的炮弹高高越过交战中的两军上空,越过羌瘣的次军阵列,最后落向那些一字排开的投石机。
被秦骑冲击过的炮阵再度密集开炮已让秦军将率惊惧,这表明骑卒冲阵完全失败。射出的这些炮弹飞在天上,他们极目注视时,‘砰、砰、砰、砰……’未落地的、落地的、落地再度弹起的炮弹猛烈炸开,火光中竟然爆出无数弹片。投石机四周的秦卒见此吓得失神惊叫,撒腿就跑。站在车轼上的王翦看到这一幕大脑突然麻痹,一头栽了下去。
会在空中爆炸的巫弹诸人还是第一次见。平心而论,这种后世烟花一样的武器即便不是五颜六色,爆炸起来也极为赏心悦目,然而它的威力也极为吓人,诸人能看见空中炸出的弹片。炮弹下方投石机四周的士卒弃阵逃命时,他们才发现王翦不见了。
“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幕府方士紧急奔来,老成的腹心刘池不仅严禁王翦摔倒的消息外传,还让一名年纪身形皆与王翦相似的短兵穿起王翦的皮甲站在车轼上装成王翦。最后,短兵们在幕府前方组成一道人墙,任何人都看不到羽旌下发生了什么。
“大将军如何?”连呼王翦不醒,刘池更急。
“大将军寒邪入体也。”幕府方士苦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厥气上逆,寒气积于胸中而不泻,不泻则温气去,寒独留,寒则血凝泣,凝则脉不通,其脉盛大以濇,故中寒……”
幕府方士都是秦宫太医,眼前这个给王翦把脉的方士更是赵政的御医,刘池并不质疑他的医术,而是急忙将他打断:“大将军如何方醒?!”
‘砰、砰、砰、砰……’刘池问话幕府方士不答,这时又一轮雷弹在投石机四周爆炸,隔着几百步、隔着几道人墙,士卒惊恐下的惨叫哀嚎依然传来。
“我军欲败否?”大将军晕厥不醒,阵中士卒奔散,六神无主的刘池喃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