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三日寒、四日暖’,少则三、四日,多则六、七日而已。”老觋答道。
幕府立帐,各师将率安顿好麾下士卒人马,一个接一个过来了。彭宗、东野固等人正要报告本师的伤亡人数,熊荆挥手让他们坐下,道:“明后数日天降大雪,不能战也。”
“不能战?”此战被火油弹烧伤的士卒很多,即便如此,诸将也希望明日能一战而定乾坤,没想到熊荆的第一句话便是明日不能战。
“然。”熊荆知道诸将所想,他也厌恶这种天气。“此时便在落雪。”
“王翦今夜必遁!”项梁本忧心项师士卒的伤亡,听闻天气有异马上想到了王翦。
“天大寒而骤冷,今夜若遁……”老觋并不担心秦军夜逃。
“若是明日遁走呢?”项梁没有亲历那一年的雪夜追击,并不知道刚下完雪的道路没办行走。
“如此最善。”庄无地道。“我有雪橇,秦人无有。以雪橇追击秦人,秦人必溃。”
“我军粮秣……”东野固没想追击那么远的事情,他只是担心在此扎营粮秣的输运。
“我军军粮、煤柴、幕帐、马厩、防寒衣被,此皆无虞也。”庄无地答话前看了熊荆一眼,他刚刚把衣被输运之事安排下去,牧泽半夜会把衣被运来。这里头不仅仅是衣裳寝衣,还有手衣、足衣、棉帽、防寒油脂。
“善!”东野固称赞了一声,庄无地羞愧的低头。
“此战我军伤卒多也,数百人不止。”一众将率放心的时候,州侯若瓮声瓮气的叹了一句。淮南师和项师位于阵列的中心,正对的投石机极为密集。
“我军伤卒亦多,项师烧伤者逾两千人。”项梁也抱怨道。“唯死者不多。”
火油弹主要是火油四溅,旁边的同袍地上抓起冰雪尚可扑救。即便倒霉整个人被火油弹砸中,旁边的同袍也能按住帮忙脱去甲衣。秦人火油弹用的不是楚军的煤焦油,而是一种动植物混合油脂,威力远低于楚军的火油弹。但烧伤也很让人头疼,这意味着严重减员。
“全军伤亡几何?”熊荆问道。
“士卒正在扎营,尚不知也。”庄无地道。“粗计伤者有万余人,死者千余。”
“仅骑士便亡千余人,伤两千余。”妫景揖道,仅仅是骑兵的数字就不止庄无地说的千余。
“可战之骑几何?”熊荆问道。没有补充,楚军骑兵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的结果便是小股骑队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楚军阵后。熊荆觉得这有自己的责任,因为郢师骑一师和骑二师根本没有参战,此战参战的骑士只有不到万人。
“九千余骑。”妫景说了一个约数。这也是一个不准确的粗估数字,因为还有一些追击的骑士没有回来,各骑师暂时没办法统计一个精确的数字。
“不能一鼓作气,趁胜而战……”鄂曹担心会战延后数日会有变数。
“此战,秦人无忧钜甲也。”庄无地倒不担心和王翦的决战。“我以为,秦人攻拔大梁……”他声音提高,看向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最后落在熊荆身上,“乃为钜甲也!”
秦人为何要攻伐大梁?为何在鸿沟北岸分兵?这些都是百思不解的事情,在庄无地提出问题回答之前,包括熊荆在内,全都看着他。帐外风雪愈烈,呼啸的北风吹的大帐不断摇曳。当庄无地说出答案时,所有人都大惊。
“钜甲?!”熊荆一掌拍在几案上,发出一声大响。他早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原来这件事不对。
“然也。”庄无地出去一圈,回来时不但带回了这个消息,还带回了秦军酋矛的矛头。“大敖请看,此秦人之酋矛,此我楚军之夷矛……”
两个矛头摆在熊荆身前的几案上,一个通体银白,另一个则夹着黑色的渣粒。这倒没什么,关键是矛锋。楚军夷矛锋处光洁利落、寒意逼人,秦军酋矛矛锋不然,颜色也近银白,但其表面像干渴的地块那般,露出条条蜿蜒的裂缝。这明显是淬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