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渠鸩临阵而亡,致我骑军皆溃,不杀,将卒皆怨也。”幕府里在商议义渠鸩一事。义渠鸩临阵而逃,使得原先以骑军阻楚军于牧泽之南的计划完全失败。如果中午的骑战秦军未败、或者没有如此溃败,骑军或许还可以拖住楚军一两日。
“大将军,义渠鸩乃戎胡,如何处置当由大王定夺。”羌瘣帮义渠鸩说话。
“义渠鸩既在大将军麾下,大王既授大将军生杀之斧钺,当有大将军定夺。”要想将卒死战,必须让将卒畏惧秦军军律甚于敌阵,查明经过的刘池强烈要求诛杀义渠鸩。
“大将军,此事必要严惩,然严惩可不在今日。”后军之将安契不知为何也帮义渠鸩说话。
“不然。临阵而亡,骑军士卒亲见之,不速惩,骑卒必乱。”圉奋担心骑卒跟着义渠鸩学坏。“今日大将军不杀义渠鸩,他日对阵,我军骑卒何以破巫器之阵?”
王翦本来还在权衡义渠鸩的戎人身份,圉奋最后一句话让他目光一怔。骑卒作战虽然飘忽不定,不能以步卒阵战之法衡量,但如果骑卒不畏惧军律,对阵时命令骑卒冲击巫器之阵就会有人不服从军命。这是万万不能的。
王翦目光渐渐变冷,他挥手打断还想劝说的羌瘣与安契,揖向安静旁听的扶苏:“长公子以为如何?”
“军务皆由大将军定夺。”扶苏的回答堪称标准。义渠鸩的戎人身份让人忌惮,一旦杀了义渠鸩,北地郡的义渠人必有怨言,说不定还会作乱,但不杀义渠鸩军律不整,将卒不能令行禁止,对大战有害无益。两者的权衡极为艰难,扶苏这个护军并不敢擅自干预。
“来人!”王翦沉着声音,整个幕府安静了下来。“义渠鸩临阵而亡,罪不可赎,枭首!”
帐外北风呼啸,王翦的判惩决定了义渠鸩的生死。他继续道:“与义渠鸩共亡之骑卒,耐!与义渠鸩共亡之骑军将、率、吏、长,吏、将率赀两甲;吏长赀一甲。”
“下臣得令。”军正大声重复王翦的判罚。“义渠鸩临阵而亡,罪不可赎,枭首。与之共亡之骑卒,耐;与之共亡之将率,赀两甲;与之共亡之吏长,赀一甲。”
秦国民事判罚常常赀甲赀盾,军事判罚也常常赀盾赀甲。义渠鸩以戎人身份本可以降爵抵罪、花钱赎罪,但王翦不准他抵罪赎罪。不过他还是手下留情,对与义渠鸩一起逃亡的义渠骑将骑卒没有重罚,只是赀甲耐刑而已。
军正重复完判罚便出帐,军帐内有些冷场。刘池、圉奋低垂目光,只看地下,羌瘣与安契一个微微摇头一个暗自叹息,仍觉得不该杀义渠鸩。秦国外交素来现实,对有价值难征服的胡戎素来优待。这样的国策不是现在才实行的,秦昭王之前便是如此。
“荆人受阻不过一日,明日当至鸿沟南岸也。”幕府里冷场,只能王翦牵出话头。
“少将军、圉奋将军、田将军严整以待,鸿沟宽阔,三日不得破。”刘池道。
“荆人知我攻伐大梁之意否?”王翦随即问起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把诸将问住了。楚军只能由楚人渗透,但楚国入秦为官吏之人远少于他国,愿意做侯谍的就更少,楚军内部此时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诸人正在思索,幕府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紧接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刘池迅速的站起,道:“荆人果然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