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然则,”熊荆也点头,不过他的担忧并未全消。“各师何时可至?”
他这个问题让诸人脸上刚刚浮现的笑容又压了下去。除了已经集结的十四个师,其他六个师,齐军、巴人、西瓯各部落,全都在路上。如果明天牧泽逢泽就冰封,他们肯定是赶不上决战的。赶不上决战,彭宗的侧击还是不成,因为两军阵列宽度相差太远,等左右两翼的楚军绕到秦军侧翼,估计决战很快就要结束了。
“越师、鲁师、诸氏之师数日内可至。”庄无地道。“齐人较缓,此时还未入我楚境;巴人、西瓯各部落亦然,彼等若能至扞关、青阳,十日可至。”
“十日?!”熊荆转头看向寝外。寝外寒风呼啸,天色铅灰低沉,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雪。好在下雪不等于冰封,下雪的时候不冷,融雪的时候才最冷。然而这是个天大异的年代,说不定这个月牧泽、逢泽就冰封了。
“本月可至否?”熊荆再问。庄无地说的都是后半程时间,齐人必须翻越齐长城进入楚境,最后赶到莒城,只有赶到莒城,才能乘舟前来;巴人必须驶过冬日水浅的夷水,抵达长江岸边的扦关;西欧各部落必须抵达青阳,从青阳坐船北上。
“本月必然可至。”庄无地回答的很肯定。有舟楫的情况下,二十多天再慢也应该到了。
“不知何时下雪冰封?”熊荆目光仍然盯着寝外铅灰的天空,像在自言自语。
“以往年,当在月末下雪,大河于下月、正月冰封。”彭宗答道。“臣有一言,不知……”
彭宗的恭敬让熊荆嘴角一笑,彭宗见状道:“秦军六十万,赵魏大夫料我不胜,多通秦也。泽水若冰封,沙海距大梁不过十数里……”
“秦人各个击破?”熊荆马上明白了彭宗的意思。赵魏两军四万余人虽然就在大梁,但三军并没有合军一处,秦人很可能先发制人,各个击破。
“昔年临淄王翦怯我,数十万大军趁夜奔逃,便是与我相决,何以要拔城损军?”鄂曹看着彭宗不解。攻城向来是损兵折将的事情,秦军如果先攻下大梁再行决战,就会像当年围攻邯郸一样被联军打得大败,这对楚军而言是好事。
“若赵魏大夫暗通秦人,冰封时私开城门若何?”彭宗说出自己的假想。除了各军不能及时赶至外,他对王翦提前攻拔大梁也比较担忧。
“赵魏仇秦者甚众,其必将死战不休,秦人入城也不能拔城。秦人陷入大梁,我军次日便可至沙海击其营垒,营垒一毁,秦军必溃。”庄无地说到这里忽然生出一个主意,他道:“彼时若是能诱秦人攻拔大梁……”
启封距离大梁不过六十里,冰封后距离沙海大约七十里,这是一日之内的路程。秦军如果陷入大梁,那将是当年临淄情况的重演。赵魏不是齐人,齐人当年赠送美人、玉帛、美酒,没有及时缠住秦军,这才让王翦趁夜跑了。赵魏不可能这样,秦军如果真的攻入大梁,城内守军将会狠狠咬住他们,王翦想跑都跑不掉。
“魏人有火炮十门,可以之为饵。”彭宗建言道。“此乃秦人必得之物,可诱使秦人直入大梁王城。”
“此计可!”斗常不怎么说话,但对这个计策很感兴趣。
“此计可!”鄂曹还有其余几个军司马也频频点头。“如此王翦必与我战。”
临淄那次雪夜追击给楚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很多将率司马还是以为王翦会跑,特别是己方兵力大增的情况下。庄无地引诱秦军攻拔大梁,再由魏赵两军缠住秦军的计策深得各军司马赞同。
几个人看向熊荆时,熊荆出乎意料的摇头,“不可。”见诸人不死心,他解释道:“此时不可与秦人斗智,斗智必败。”
“这……”谁也没想到熊荆的理由居然是这个。当时勿畀我前来求告不要裁撤知彼司时,熊荆的理由也是这个:攻守之势逆转,楚人本不善斗智,故决不与秦军斗智,只可斗勇。勿畀我怎么哀求都没有,差点当场伏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