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敖,各师皆不愿止步用膳。”诸人笑起之际,令骑于远处奔来。此前熊荆下达了就地用膳的命令,用膳之后全军以行军队形轮流追击秦军溃卒。
“为何不肯止步?”熊荆不悦,难道打了胜仗就不服从军命了吗?
“其言秦人大奔,我军若是用膳……”令骑转述各师师率的话,实际是不舍得暂停追击。
“此儿戏乎?!”令骑还没有说完便被熊荆打断,“速速止步用膳,膳后以行军队列轮流追击,不得冒进疏忽,违者军法处置!”
“唯!”令骑受命后立即往北奔去。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十数万秦军正奔走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因为隔得太远,感觉那只是一群五颜六色下雨搬家的蚂蚁。楚军则奋力疾追,完全没有了的队列。
在力卒没有跟上的情况下,楚军不可能在追击过程中接收俘虏,一些跑不掉的秦卒被追到后当即刺死。楚军疾追,秦军疾跑。慌乱时哪怕秦军数量倍于楚军,也只能拼命逃亡。什么叫兵败如山倒,这就是兵败如山倒。
战场之上,熊荆看着令骑越来越远,战场北面二十五里,妫景看着令骑越来越近。这是之前他派去北搜项超的令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报——!”令骑还在一两里外就大声疾喊,“秦人南返!秦人南返……”
“何谓?!”妫景手一抖,拿着的水壶落到了地上,他前一刻正在喝水。
“秦人南返!秦人南返……”令骑还在疾呼,一侧的弃疾踵却指着北面道:“秦人来矣!”
整个返击过程都是计划好的。圉奋换马其余部拖住项超,西面三、四十里外左翼的妫景也要拖住,只有这样骑军才能毫无阻碍的返击正在进攻秦军后阵的楚军。不过秦军两阵皆溃,战场北面的田野里不是秦军溃卒就是追击的楚军矛卒。
逃在最前面的是秦军将率和将率们的短兵,己方骑军的返击让人不敢置信。可惜率军回击的圉奋看到他们没有半点激动,心中反而发冷。情况与他想像的一样,步卒败了,军阵被击溃后,他们现在正在逃命。环视中,他没有看到蒙恬的旌旗,更明白这是一场彻底的溃败。
“奋将军……”有人在喊他。几名骑卒迎了过来,为首的是会骑马的羌瘣,更远处还有站在车轼上的赵勇,他们似乎都希望他勒马停步。
“岂能,岂能……”圉奋语无伦次,牙关打抖。他仿佛没看到羌瘣迎面奔来,双腿夹紧马腹从他身边一掠而过。跟着他、跟着他的军旗,其余骑卒也一掠而过,没有任何人勒马停步。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赵勇头胄歪着,戎车上挽了八匹马。圉奋就这么冲过去了,有些短兵还被他们撞倒,这让赵勇很不高兴。
“奋将军欲返击荆人也。”羌瘣被疾驰而过骑卒溅的满身是泥。后阵阵溃,他与赵勇在短兵的护卫下奔逃在了前面,十数万溃卒在他们后方。
“返击荆人?”战败让赵勇瞬间老了十岁,他强笑道:“我军已败,此时返击荆人又有何用?”
“无用便不返击?”羌瘣对着赵勇揖了一揖,“请赵将军返沙海后告之大王,羌瘣谢大王、先王之恩。”羌瘣揖完便打马而去,他不是往北,是追着圉奋的骑军往南。
冲过最前方的短兵,奔行数里又是黑压压一片的溃卒。这些惊弓之鸟看见奔来的骑卒身皆赤衣,以为是楚骑,吓得连忙避让。越来越近看到圉奋的军旗发现原来是秦骑,又当即欢呼起来。有骑卒相护,他们能摆脱楚军的追击,平安逃到长平。然而有之前遭遇将率短兵的经验,还未靠近这些溃卒,圉奋便大喝道:“偃旗!杀——!”
“将军有命:偃旗!杀——!”奔驰中军命传达并不清晰,但主将偃旗身后的骑将跟着偃旗,这是战前交代过的事情,为此骑卒还特意穿了楚军的赤衣,只是没有楚军的钜甲。
偃旗之外,圉奋毫不留情一矛将前方挡道的秦卒刺死,他如此,身旁的骑卒亦如此。此时欢呼的溃卒才发现来者不善,再度慌忙向两旁闪避。后方跟着圉奋的万余秦骑和他一样斩杀挡道的秦卒,辟开道路,以冲向数里外紧追不舍的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