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巫器也!”左将军羌瘣眼睛眨了眨,吐出巫器二字。羌瘣一向是王翦麾下,年轻的蒙恬被拜为大将军,彼此总有些隔阂。“敢问大将军,荆人若以巫器击我,如何破之?”
“大将军已有破巫器之法。”蒙珙抢在蒙恬之前说话,答完他迅速道:“召将军前来非为议战,乃为行军。道路泥泞,每日仅行十五里,又要宿于泥泞之中,士卒皆怨,幕府已向各尉分发藁草干柴,又加酒肉。各军各尉当巡视其营,安抚军心……”
蒙珙将话转回正题。春日虽暖,但只是白天,跣足行走十五里还要在泥泞中扎营,睡下时浑身冰凉,这确实让人怨声载道。幕府里商议时,早食后仅仅行走一个半时辰便扎营的秦军营垒缓缓冒起了炊烟。今日起有藁草垫在泥泞上扎营,有干柴可以不要去打柴,最重要的是有肉酒,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秦军士卒的抱怨。
蒙恬召各军之将入幕为的是安定军心,第一次为大将军的他并不能像王翦、父亲那样有着极其强大的自信,他对麾下士卒常常患得患失,这不由让与战诸将心中暗笑,年轻毕竟是年轻,没有身为大将军该有的坚毅心志和应有经验。
心中的想法哪怕不说出来,察言观色也能体会。蒙恬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似乎对士卒太关心、太宽厚了,以至让诸将有些看轻自己。
“我……”他正想把这种感觉告诉蒙珙时,帐外传来斥骑的急报:“荆人来矣!”
风往北吹,沾染鲜血的三头凤旗在和煦的春风里飘扬,旗下近卫骑士簇拥的熊荆。他的身后,无数龙马骑士紧跟,军旗猎猎,甲骑具装,让人望而生畏。龙骑两侧是戎马骑士,他们不如龙马威武,但春光下钜甲闪亮,不可轻辱。骑士之后是十二师步卒,他们没有向秦军那般列出横阵行军,列的是冲矛方阵。
全军跟着三头凤旗前进,阵前阵侧是两军的斥骑。龙马斥骑赶苍蝇一样把秦骑驱离,秦骑被赶跑很快又折返回来,然后又一次被驱离,一些秦骑被龙马斥骑射伤杀死。熊荆对眼前的骑战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远方。
长达二十里的秦军营帐立于春日泥泞的田野上,炊烟袅袅,从营帐南面除了看到炊烟,看到大大小小的军旗,看到连绵不绝的军帐以及大将军蒙恬的幕府和旌旗,其他什么看不到。秦军好似春日郊游一般闲适惬意,没有半点苦楚和埋怨。
随着他的靠近,鼓声突然间大作。本来只有炊烟的营垒里冒出无数秦卒,他们在百将屯长的命令下迅速卸帐、填井、拆灶,最后列阵待命。营内戎车也急速奔驰,幕府要在楚军抵达前下达最终的作战命令,最先是奔出幕府驶往各营的军吏,很快又是急急赶赴幕府受命的将率。
秦军行军两日,楚秦两军相距不过三十多里。楚军刚刚出营,秦军斥骑就传回了消息;楚军走了不过十里,各军之将、三十名都尉全被召入幕府,而后匆匆返回军中,宣布军命;走到二十里,秦军已列出了交战阵列:那是一个厚达百行、宽约七里的军阵,加上布置在两侧的骑军,军阵宽逾十里。
秦军以为马上就要决战,是以匆匆忙忙;楚军不过是一次火力侦察,因此不疾不缓。对此幕府谋士和各师司马对秦军军阵指指点点,眉开眼笑。各师将卒则满脸的不情愿。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火力侦察,他们只清楚逼近秦军不交战便退走,那是胆怯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