驺开对此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越师弃守通谷这段时间,秦人可能会猛攻。可猛攻又怎么样呢?己方已没有多余的兵力,即便秦军占领通谷随之南下,只要沔水一线控制在自己手里,他们的南下也毫无意义;可若是水战败了,即便越师坚守着通谷,在秦人的疲劳攻势下,通谷最终还是会被秦人攻占。
成败只在此一博!生出这样心思的驺开在无数士卒的欢呼中迟疑了一会,很快他就点头道:“准。你部为我之后军。”
“下臣敬受命!”后军就是楚人的游阙,越师五十艘战舟作为游阙而不是作为前军,这是谨慎的策略。万一各军发生什么不测,越师凭借精湛的操舟技巧,或许能挽回战局。
阳履请求入阵的时候,最前方的大翼炮舰恰好通过狭口,进入宽阔的大泽。水面也在此处豁然开朗,往北望去,大泽好似波澜平静的大海,根本望不到头。
“秦人!”秦军战舟在三十里外,露出一点点帆影。让人感觉奇怪的是,他们所列出的舟阵,没有像上次一样遮蔽整个大泽,而是停舟于大泽的中心,东西两头并不靠岸。
“传令:全军就地落锚!”驺开没有急于进入大泽,而是先命令全军落锚。落锚不久,几艘此前进入大泽的冒突匆匆从大泽上返回,他们带来了最新的军情,这时驺开已经聚将军议了。
“秦人舟楫四百五十余艘,多为三桨大翼,唯旗舰等战舟为五桨。”报讯的舟吏上至旗舰甲板,向驺开以及诸将细说秦人的阵势。“其非圆阵,乃是数阵,又前后交错列阵,横陈五里许……”
“前后交错列阵?五百五十余艘战舟横陈五里?”驺开默念着这些数字,吃惊道:“舟距仅四丈五尺?!”
“然也。”舟吏对秦军舟阵的宽度只是预估,仔细回想,秦军战舟与战舟之间的间隙确实非常窄。三桨大翼舟宽不及六米,木桨长度一般在四点五米以内。划行中,因为木桨斜置,且有一段是在战舟内部,整个战舟的宽度大约在十米,也就是驺开说的四丈五尺。
秦军舟阵排列的如此密集,同时前后交错列阵,显然是防备己方的梯桨战术。驺开想到了此前的圆阵,圆阵曾让越师无计可施,因为一旦撞击,对方就会反撞击。以一换一,数量更少的越师毫无胜算,换着换着就全军覆没了。
“当如何?”谋士已经在筹板上排出了秦军的舟阵,前后两道,宽约五里许。诸将都看着驺开,希望他能拿一个主意。
“秦人前后两道阵势,我军一道足矣。”项超道。“既然如此,何不勾击秦人侧后?”
“不可。秦人以数阵对敌,战舟前后相错,若其迅猛前冲以击我,若之何?”阳履反对,他虽是楚人,但要比绝大多数楚将更懂水战。
水战和陆战最大的不同,就是陆战很多时候是士卒决定胜负,士卒怯战之则败;水战不是,水战欋手划桨,甲士立于甲板肉搏,很少因为怯弱阵崩阵溃,除非敌军实在太多。士卒的勇武很难体现在水战中,协作比勇武更加重要。协作的好,没有左趾的废卒也能击沉敌人的战舟。
“秦人阵列如此密集,或可以火炮击之?”成封小声的道,他永远记得南郑会战时的炮卒。
“亦可。”驺开赞同。“大翼炮舰之后五里,左中右三军以六丈为距列战,后军居后五里。”
“何时战之?”从可有可无到寄予厚望,卜梁居高兴的问。
“正午之后。”驺开答道。
太阳渐渐升至最高,远道而来的己方有必要休整饮食之后再与秦人开战。这也是他在大泽入口处落锚的原因。如果全军进入大泽,要防秦军突袭,那就没有休整饮食的时间了。
随着他的命令,正午时分,落锚在大泽入口的楚军置战事于不顾,用起了午膳。这一幕被秦军斥候迅速传到赵婴耳中,苦笑之余他也只好下令全军用膳,准备下午艰难的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