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尚有多少兵力?”熊荆没有回答而是发问。
“尚有八千三百余骑。”庄无地是军司马,他说了一个较为精确的数字。
“寡人记得出鲁关时还有一万一千骑。”熊荆对庄无地的数字有些吃惊,战死的骑士并不多,确切的说是很少。
“确如此。”庄无地道:“阴雨绵绵,驭使又长,军马多病。大王若要以骑军击李信,臣请大王慎之,马不可多劳,若不能休息月余……”
在黄河以南练出一支骑兵很难,练成之后作战也很难。好在楚军基本是内线作战,此时又是农作物成熟的季节,田野里有现成的粟禾和菽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菽豆要临时炒熟才能喂马。
“岂能休息一月?”熊荆连连摇头,他要的是不只是阻止秦军侵入东地,还要击杀李信。他摇头之后再问道:“李信行军长径几何?”
一个秦军尉以单纵队行军,行军长径大约为十四里,二十个尉就是两百八十里。但是在五轨大道上,秦军能够以四条纵队行军,行军长径便在百里之内了。
熊荆一问行军长径,庄无地便有些色变,站起身急道:“万万不可!李信乃宿将,岂会不知……”
“知又如何?”熊荆也站了起来。“李信二十万人,我军仅三万。若要击杀李信,必要趁其途经山地,行军长径过长,收拢士卒不及而速攻之。只要杀了李信,秦军不溃也溃。”
熊荆打断了庄无地的话,此前思索的时候,他已经看准一个地方,“此战,便于象禾关与道邑之间。夏道经过禾关只有三轨,经道邑后方是五轨……”
“李信必将设备,大将短兵不下四千。且我若事先设伏,前军定然觉察;我若五十里而趋之,其前后数里秦卒皆可以救,彼时李信身侧恐不下数万人。数万人集而守之,我军又无火炮,如何破阵杀敌?”庄无地简要叙述着两军交兵后的情况。
问题的关键在于反应速度,影响速度的因素又在于距离。距离过近,便成了伏击,距离过远,则变成强袭。前者很容易被秦军斥候、前军搜索发现,后者虽然不会被秦军发现,但距离太远,给了秦军足够的反应时间。
“象禾关与道邑之间路轨虽窄,然山岭起伏,林木幽深……”申通作为郦且的亲随,地理、尤其对楚国的地理极为熟悉。大王决心在象禾关道邑之间击杀李信,不是不可能,但他很担心这条路上的山岭和林木。
“到底如何,要亲临其境方知可击不可击。”战争不能建立在纸面上,尤其是这种依仗地利的强袭战,必须亲临现场才能看出问题。“你以鸽讯告之襄阳,鄂师与唐师驻防武关,郢师即刻溯比水至比阳,从马谷入沂邑,最北不可过桑隧。”
大王确定要以郢师强袭李信,将率并不反对,但庄无地、申通这样的谋士脸色皆白。庄无地最后劝了一次:“郢师入上蔡,据坚城而守,有何不好?大王为何一定要击杀李信?”
“胜利!”熊荆知道据守上蔡可以挡住李信,可他要的不仅仅是挡住李信。
“胜利?”庄无地重复这个词。秦后的双字节词语,他很不习惯。
“是。唯有胜利才能振奋军民之心,也唯有胜利才能让秦人记住,十年来彼等每战皆败。”熊荆挥着手。他要的不是胜利,而是一种气势。“不速速反击、不击杀李信,秦人不再畏我!”
“畏我?!”此时所有人都看着熊荆,妫景、景胜、弃疾踵、项梁、斗间、鄂武,这些人闻言全部站立。
“然。”熊荆重重点头。“畏惧让人失聪、让人昏厥、让人肝胆俱碎。秦人已深深畏我,大泽一战若不速速反击,他们便不再畏我。秦人何止百万,若不畏我,楚国何存?
诸师遣一人或数人与寡人一道前往象禾、道邑,务要抢在秦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