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大泽长近百里,宽度少则几里多则十几里,这样的地方水涨一尺实在惊人。庞暖却有些不以为意,他想起了邯郸,每年九月末十月初的,邯郸都是秋雨绵绵,上游下雨沔水涨水,没什么奇怪的。“将军当知,水涨乃因秋雨至也,南郑这几日便是阴雨连绵,此乃常情。我以为大司马府多虑!”
“小臣却以为不可不虑。”眼下旗舰上只有幕府众人,成通的腹心是父亲的县丞成墨。“小臣知府尹绝非孟浪之人,郦司尹也是算无遗策。三疾讯文接连而至,此事岂能不虑?请大将军速令各师南撤。”
“前行之令昨日方传,此时却要各师南撤,队列必乱。”四日前派出越师北上故道邑探查,昨日午后越师返回相告。下午全军就军议,军议后各将回营准备北上。现在舟队已经出发,不北上反要马上南撤,行舟队列必会发生混乱。
庞暖之言不是没有道理,成通也想到贸然南撤队列混乱,他折中道:“全军正北行,不可急急南撤,请召诸师之将商议对策!”
“将军万万不可!”成墨一听就急忙摇头。“大司马府已有令命,何须再行商议?若商议时秦人战舟袭来,我军若何?”
“大谬!”一个不知战的黑脸县丞,若不是他生下来便氏成,怎能成为成通的腹心?而自己这个天下闻名的合纵攻秦、数战皆胜之前赵国大将军,却只能成为区区裨将。
庞暖此时没想自己与成墨出身上的差异,但他素来鄙视成墨。他呵斥完成墨后道:“故道邑至此近两百里,秦人便是天亮行舟,亦要晚间才能至此。此时召各师之将军议,有何不可?”
成墨这个县丞确实不知故道邑有多远,庞暖一句话便将他镇住。这时庞暖拉高声音接着道:“秦人千艘战舟真入这天池大泽,我当南撤,然天池大泽虽宽,沔水窄也。将军何不在大泽之上诸峡谷布设火炮,秦人战舟若顺水而下,我军以火炮击之,如若当年渭南之战。”
渭南之战是一场经典的以少胜多的战例,此战之后天下皆言楚王善于用兵,但看过战斗详报的庞暖对此嗤之以鼻,秦军之所以会大败,实乃秦人弄巧,秦王愚笨而已。
庞暖观感如此,这并不妨碍他吸取渭南之战中新兵种的作战经验。比如骑军决不能朝前布置,以及炮军可沿岸布置,炮火可阻绝舟师。此前秦人阻塞峡谷水道,以荆弩发射铁弹阻截己方舟师,现在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大泽之上的沔水峡谷布置火炮,以炮火阻其南下。
“善!大善!”成通形容一变,连连称善。“各师之外,速召炮卒之将罢敌溦!”
成通召集各师之将,又速召炮卒之将罢敌溦,等待中襄阳再也没有飞讯传来,幕府谋士则紧急查看地图,寻找在何处布置火炮,此时庞暖又想到了一条妙计。
“秦人为何也有战舟?!”将率聚齐后,成通命人通读大司马府的疾讯,司马尚、公孙卯等人急急起身,他们的反应比楚将还震骇。
“请听完讯文。”讯文刚刚开头就被打断,诸将惊惧不已,成通只好请诸人全部听完。
“秦人若有千艘战舟,顺流入此大泽,我军败也。”司马尚勉强稳住了心神,赵军是没办法水战的。“当速退至沮邑。”
“司马将军勿忧,临武君已有良计。”成通笑道。“秦人便有万艘战舟,亦是有来无回。”
“哦?”诸人的目光全看向庞暖。庞暖清咳数声,示意谋士展开沔水地图,这才开始说话。
“此乃秦人阻塞我之山涧也,”他指着灵官峡的位置,“此乃大泽之北第一峡,鱼关也。秦人战舟若顺水而下,我于鱼关布设火炮击之,可阻其前路……”
庞暖年老,可雄心仍在,说道此处他再指灵官峡,力气太大居然把地图给戳烂了。他不以为意的道:“秦人进无可进,若我又在此处布设火炮,秦人进则不击,退则猛击,秦人退无可退也。”
“这岂不是要将秦人关在此处?”对照地图,庞暖的计策一说诸人全都明白了。这是要关门打狗。
“正是如此。”庞暖抚着白须,不免自得。“此两峡相距百余里,万艘战舟亦可关之。”
“善!”诸将赞同庞暖的计策,把秦人舟师关在沔水峡谷中慢慢收拾,这再好不过。
“军情紧急,本将已命越师与鸳鹜山各师速于山涧峡谷布设火炮,秦人过而不击,退则猛击。”成通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