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氏乃大王之臣,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大王失国,我张氏有罪,有罪啊!”女子跪下,眼见韩人被秦国如此压榨欺凌,张良也忍不住跪下。
“是张氏公子?是张氏公子啊。”韩国张氏只有世代为韩相的新郑张氏,听闻是张氏公子,寒风中庶民不断朝他聚集,将他围住,里头更站着几个送柴的豪强子弟。
庶民看着张良流泪,张良看着庶民也流泪,流泪也就罢了,他第一句话便让所有人痛哭:“秦人连战连败,首山之下,秦卒尸积如山,我韩国可复也。”
“真可复啊?”驾车的老叟也哭了,他不知自己载的是张氏公子,也不知秦人在首山下尸骨堆积如山,更不知道韩国就要复国了。
“然。王后乃楚王之姊,太子乃楚王之犹子,楚王早言秦若灭韩,楚必复之……”张良忍住哭泣,对着周围的韩人耐心说道。楚国是韩国复国的希望,楚军马上就要攻下新郑,他正为此才匆匆赶来谒见楚王,商议复国之事。
他的话让庶民生出无限希望,也让人群里的豪强子弟生出无穷希望——当地豪强与关中来的新地吏不熟,没有门路行贿,秦吏作风又刻板,这几年折腾的够呛。如果韩国能复国,日子无论怎样都要比现在好。
“张公子,敢问复国后我等田亩何如?”看着说完话要离去的张良,两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连忙揖礼相问。他们是有私田的,秦人一来,私田就被没收了。
“尽复也。”张良大声道,说出这个他们喜出望外的答案。这时轺车再度前行,不过没走两里张良又喊停车。他看见一些楚卒在给韩人发放粝饼和旧衣,还有那种难得一见罐头。
“不知……”对着一个给老叟打开罐头的楚卒,张良深深一揖。楚卒看了他一眼,自顾自走了过去,他只好再追上前问道:“敢问足下何人?”
“何人?”夏侯婴看了看皮肤如女子那般白皙的张良,奇怪的嘿嘿一笑,答道:“我楚人也。”
“敢问足下是哪位将军麾下?”张良又是一揖,指了楚卒身后啃粝饼的那些韩人,再问:“这又是为何……”
“此皆是季兄所嘱。”夏侯婴答道,又将一个罐头递给韩人。
“季兄?”张良不解,夏侯婴往对面指了一下,张良才看到对面有更多百姓,也有更多发放粝饼罐头的楚卒。他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当头的季兄,隔着数步便深揖道:“韩人张良见过季兄,敢问季兄氏名?”
“你是……”粮少人多,刘邦不是管军粮的军吏,他只能救一部分人。他不在意眼前站的是谁,也不在意细皮嫩肉、肤色白皙的张良,他天生就不太喜欢这种人。微微回礼之后,他毫无笑容的道:“敝人无名,不知公子何事?”
“敝人韩人也,足下赠我韩人衣食,张良拜谢。”张良说着便要顿首大拜,刘邦赶忙将他拦住。“敝人有旧衣、有积食,百姓无也,济有无耳。”
“足下君子也,望告氏名。”张良又揖礼,越看刘邦越觉得此人是君子。再看他穿的钜甲上有许多划痕,心中更加崇敬,想着韩国复国后,他一定要请此人来韩国为官。
“敝人怎会是君子,一庶民耳。”刘邦忍不住窃笑。如果是一个身着羊裘破衣之人,他绝不会如此推辞。张良身着锦袍、腰悬玉佩、脚穿皮裘,长得还很像女子,这样的贵族公子他本能的敬而远之,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刘邦再度回绝,张良想再言时,营内午膳钟声响起,他笑了笑便告辞而去。张良不能入营,无奈的看着他走,直到进入幕府谒见郢师司马庄无地时,心里也还在想这个无名季兄的相貌。
“张公子远来何事?”庄无地认识张良,也知道他的身份,大约能猜到他的来意。
“楚军将复新郑,敝人此来乃为复国之事。”张良道。“若韩国可复,我当为楚魏之前驱,大河以北、函谷关以东,皆可有我韩军驻守……”
来之前张良曾与郢都联系过,他此行最重要的任务是重建韩军。韩国亡了,赵国也亡了,但韩国的地位远远不如赵国,为何?赵国有十万赵军,韩国不过一两千韩卒。
“此事……”庄无地摇了摇头。
“如何?”张良急问。有芈芩这层关系、有楚王之前的允诺,楚军又马上兵临新郑,他想不出庄无地以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看着目光复杂满脸希望的张良,庄无地终道:“今日齐人出塞与秦军决也。”
“啊!?”张良错愕,“齐人?齐人出塞与秦军…相决?”
“然。”幕府也是上午刚刚收到的讯报,三十万齐军出塞追赶十五万秦军,双方在平阴塞南五十里的济水东岸列阵。“齐人若败,我军当速速驰援齐国……”
“驰…援…齐…国…”一个字一个字,张良脸上再无血色。
“此乃楚之自救也。齐国若亡,穆陵关危矣。”庄无地也长叹了口气。他不再说话,心中只希望齐人的勇武能配得上他们内心的骄傲。
很倒霉的,光纤又挖断了。前一次修了两天,上周修了三天,这一次不知会是几天。这一卷就要结尾了,可思路老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