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军师,破城之器不在申门,傅将军正率人移至此处。”一个连长揖告。牟种返身看去,投石机远在数里外,马拉人拖,一堆一堆人马正把投石机运来申门。
“远水不救近火,不及也!”牟种叹了一句。投石机是守城利器,可惜这样的守城利器摆在王城大门旁很不美观,非战之时统统被移至王城苑囿。投石机比火炮重数倍不止,等投石机运来,城门估计已经被秦人用火炮轰破了。
秦军火炮在牟种的叹息中靠近,进入两百步不久,城墙上的连弩开始发射。连弩比不了荆弩,楚国也没有向齐国卖出荆弩或是转让荆弩技术,无力的箭矢不但没有吓住越来越近的秦军,反而激起他们一阵笑声。这等于在告诉他们,什么距离是安全的。
笑声中,火炮在箭矢落地处间隔放列,这一次放列炮与炮的间隔更远。放列后工师就要试射时,城墙上弩将又是一声断喝:“放——!”
三十多架连弩齐射,齐射完弩卒不看目标,立即拉弦装矢,等待下一轮的齐射。命令很快下达,第一轮箭矢落地时,弩将又断喝道:“放——!”
秦人生来朴实,以前就老被晋人欺负,现在则是在晋人的指挥下欺负天下列国。是以除了三晋出身官吏将率,士卒根本不了解齐人的花花肠子。
刚才那顿乱射是齐人故意不满弦,好让秦人靠近放松戒备。此刻眼见猎物落网,城头弩将一声断喝,三十多部连弩满弦齐射,那些工师炮手本还想笑,看见箭矢飞了一半才觉不妙,想要格挡躲藏已经晚了,几名少府工师当即被箭矢洞穿,炮手也被射死射伤不少。
好在上当也就一回,旁边的秦卒立即举盾上来,将他们重重护住,第二轮齐射也伤到了一些炮手,然而战果显然不如第一轮。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大王万岁!!”城上齐卒不再喊‘火炮为假’,士气高涨的他们情不自禁喊起了‘大王万岁’。正朝里仍是半瘫的田建闻声急问道:“何谓?将士何谓?!”
“敬告大王,我军大胜秦人也!”安平君田故大声道。他也是一个花花肠子很多的人,即便不胜秦人,他也要说成胜了秦人。
“大王,楚人予秦国火炮皆假,秦人凭假炮与我战,我军必胜!”国相田假也道。
两个臣子的进言让田建打起了精神,他再度坐正自己的位置,“如此说来,临淄可待大将军来救?”
“必然如此!”群臣不约而同,声音很不整齐,但这么多人齐声答话,汇合的声浪在正朝内嗡嗡回荡,凭空壮人胆气。
“大将军所率十五万大军两日可至,即墨十五万大军六日可至,我无忧也。”已从城头回到正朝的大司马田宗提起救援了情况。“而楚国,秦国大举攻我,太子公主必说于楚王,楚军不救,楚王郢师必救我。彼时郢师再于淄水而来,秦人腹背受敌,其军必溃。”
田宗不再是城头喃喃自语的模样,作为齐国大司马,他必须鼓舞君臣士卒的士气,尽量等到近在咫尺的援军。他这一番话确实鼓舞了田建和朝廷上有心无力的群臣。田建脸上露出些喜色:“大司马如此言之,我齐国不亡?”
“大将军距我百余里,快则一日,慢则两日。临淄只需死守两日,秦人败也。”田宗解释完又道:“臣闻昔年秦人攻楚,楚王于阵前对士卒行土揖之礼,楚军士气大振,故胜秦人也。今臣请大王亲上城垣,亦土揖全军士卒,我军必胜秦人也。”
“……寡、寡人,”田建脸上又发白了,他想到五年前与楚军那一战,大力摇头道:“寡人有疾,受不得城上风寒。”
“大王何疾?臣略懂医术。”田故上前几步,还对田楸使了一个颜色。田楸心知肚明,他也道:“臣亦略懂医术也,请臣为大王诊尺。”说罢快步上前。
“你、你等……”两个臣子说上来就上来,田建有些慌,说话间他又看向弟弟田假,不料田假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他竟然让开数步,任由田故与田楸一左一右抓住自己的手臂,两人齐道:“请臣为大王医治。”说完就架着他往正朝外走。
“无礼!你等无礼!救寡人、速救寡人……”田建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正僕曾泉想过来阻拦,被大夫们一脚踢开。他的喊叫当然无用,群臣只要能保住齐国,保住自己的城邑,就是把田建煮熟了送给秦王吃掉,也不会有丝毫犹豫。高冠博袖的大夫们簇拥着他,推着他走出了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