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启大愤,芈仞则惊得浑身发抖,他手指想指着熊荆,又不敢指着熊荆。
“秦人无信,求和之言不过是缓兵之计耳。”东野固反驳道。“六十万秦军正从安邑驰援南阳,十五日后,楚秦必将再战,丞相难道不知否?”
“臣未闻此讯。此次使楚,只为盟好。”熊启道。“大王拒秦之美意,受齐魏之挑唆,此甚不智也。六十万秦军正从安邑驰援南阳,大王以为楚军必胜乎?”
“必胜?”熊荆摇头,“楚国为何要与六十万秦军苦战。楚军攻拔荆紫关,意在蓝田。军至既至蓝田,当拔咸阳。”
“你!”熊启装出巨骇的模样,虽然他早就知道楚军的计划。“大王如此,大秦必有后报!”
“不佞召秦使相见,乃是相告楚秦暂不言和。武关与方城战事将起,此两道已不能返秦。秦使当假道魏国返秦。”熊荆相告道,目光看扫了芈仞一眼。
“大王既不愿与我大秦盟好,何须在意臣之死活。”熊启依旧愤然,他虚揖一记,喊道:“臣请告退。”说罢就自顾自退了出去。芈仞向熊荆投去怨恨的一眼,跟着他退下。
“臣恭贺大王拔下武关,再至蓝田。”田合与魏间忧大喜过望。楚国即将攻下武关,齐国、魏国必要趁机打落水狗,在天下局势彻底平复前捞取更多的好处。
“两位使臣请暂歇一日,明日便与秦使同行。”熊荆相告后让人将他们请出幕府,对诸将做最后的安排。“宛城便是昔日之陈郢,宛城、邓邑不失,秦军无法断我军归路。故而驻守武城、鄂邑、宛城、淯阳、新野、邓邑之职,不佞交由陈卿不可。”
“臣必不辱使命!”陈不可闻言形容一振,速出列向熊荆揖告,接过他手里的羽檄。
“鲁地诸师、宋地诸师,陈师,务必驻守至西进之军退回。”熊荆每说一地,一地的将率都出列相揖,他们站在陈不可的身后。三地兵力加起来有十三个半师,人数超过九万人。“若秦军强渡白水,当可在水西与之一战。”
白水几乎中分南阳郡,武城(宛城北面百里,今鸭河口水库)、鄂邑(宛城北五十里,垂沙战败前鄂君启之封地)、宛城、淯阳、新野、邓邑。这些城邑都在白水沿岸,并且除了新野,其他城邑全在西岸。楚军的战略计划很清晰,就是要以这些城邑为据点,据白水而守。
秦军远道而来没有舟楫,很难在楚军的威胁下渡河。即便夜间士卒强渡,辎重和粮秣短时间内也难以过河。楚国驻守的时间并不要多久,秦军如果不救咸阳,半个月后咸阳拔下的消息传来,秦军当无心恋战,将从函谷关返秦。如果秦军分兵,六十万大军一半救援咸阳,一半攻伐南阳、旧郢,汇合魏军后楚军有二十万人,大可在适当的时候与秦军一战。
有师旅受命守城,便有师旅受命开拔,城内城外人潮涌动,白水之上舟楫塞河,一直到夜间,城内外河两岸仍是燎火炽天,人生鼎沸。星空之下,熊启和熊荆又站在宛城城墙上,看着城下码头上的士卒和舟楫。
“王弟也要入武关?”白天的事情熊启没有说什么,那是给外人看的。
“然。”熊荆本以为自己能等到芈玹,没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率师攻秦。
“大王必已调集关中之士卒扼守蓝田。”熊启无法阻止楚军攻入蓝田,他只希望秦楚能够真正罢战。“王弟此去……”
“我军攻秦至今不过二十日,攻至蓝田不过十五日。兄以为聚于蓝田之军当有几何?”随师提前拿下荆紫关也有好处,那就是关中秦军备战的时间缩短。
“我不知。”熊启道。“不过时日如此仓促,此前关中又征召过士卒,或有三十万人。”
熊启的判断和大司马府的判断并没有太大的差异,秦岭以南的郡县这么短的时间根本赶不及,陇右郡、北地郡、上郡也过远,估计也来不及,真正能征召的只能是内史的四十一县,而这些县邑因为就在渭水两岸,已经征召过一次。
“人多人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关内无精卒。当年父王刚薨,我与秦军战于清水。秦军虽入我军之伏,我军却无法横击。俱精卒也。”熊荆说起九年前那一战,那一战败了楚国或许不会亡,但他肯定会死。“今之秦军已不如往,三十万也好,四十万也罢,十万楚军必可横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