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将军,阵势已成,若再变动,恐今日不得行也。”穆棱站在司马尚眼前揖告,此前正是他率领学舍学生指挥庶民列阵。
“大将军万万不可。”韩仓急道。“大王太后不入阵,太后必不悦。若有不测……”
庶民之阵必须保护王卒之阵,这是事前的商议,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正午将近,小迁将至,再不走,所有人都走不了。司马尚直接将韩仓的话打断,他揖礼道:“请敬告大王太后,司马尚无能,只能列出此阵。出垒之后,定当请罪。”
这边揖礼相告,话说完的司马尚大力挥袖,吩咐狐婴道:“摇铃!”
军阵前行军司马必先摇响铎铃,跽坐的士卒起身后,这才合着鼓声和伍长的镯声前行。狐婴毫不犹豫摇响手上的铎铃,铎铃声起,平息的建鼓再响。但这一次因为戎车稀少的缘故,鼓声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雄浑。
合着鼓节,圆阵外的士卒开始前进,他们并不完全踏着滏水上的桥梁渡过滏水,一些人直接涉水强渡。鼓声响起时,阵内贵族的车驾也缓缓向前,庶民们跟着,然而这些人一前进便再也没有了行列,他们紧跟着车驾上的贵族,人与人互相挤着,与另一名贵族下的庶民远远分离。
看到这种结果,国尉府的谋士没有一个不摇头,他们彻日彻夜的心血在阵列前行的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三十多万庶民依靠胸中并无多少点墨的贵族才勉强连接在一起。圆阵外的赵军士卒也变得松松垮垮,他们列出的不能称之为阵,只能说是在人群之外担任警戒。
三十万多人横渡滏水,土垒后方的秦军将卒一时间膛目结舌,他们以赵人将从滏水之北突围,现在他们竟然渡过滏水,欲从滏水之南突围。
“父亲,赵人……”王翦瞬间黑了脸,投石机、荆弩大多迁移到了滏水北岸,没想到赵人的突围方向并不是北岸。
“毋躁!”王翦毕竟是沙场老将,他的心虽然沉到了谷底,但没有失去最基本的冷静。他看到滏水之北的圆阵正在强渡滏水,可滏水之南飘扬着旂旗的王卒之阵却没有沿滏水东行,而是弃滏水而去,他们前进的方向不是正东而是东南。
“地图!”王翦大喊一声,他必须弄清楚东南方有什么。
“大将军……”地图很快被送了上来,又细看王卒之阵的王翦手指最终落在了成安邑,“赵人欲至此处也!”
郭城圆阵中没有了王卒的位置,赵葱自然要让王卒之阵速走。只有速走才能将庶民之阵丢在后面。秦军追来时必然是阻截人多的庶民而非自己。赵葱的异动让王翦提前警觉,按照国尉府的计划和司马尚的将令,王卒之阵本该向滏水以东佯动,最后一次迷惑秦人。
看着那面旂旗居然不顾自己越行越远,狐婴再度破口大骂。一切计谋都完蛋了,现在只能祈祷秦军来不及反应,不能在牛首水以东再度筑垒。但狐婴显然低估了秦军的反应速度,庶民渡滏水未毕,秦军土垒后方的万余骑兵就奔向牛首水之东,步卒也奔跑出垒,不经转关浮桥而急渡滏水,奔向三十多里外的牛首水东岸。
秦军在牛首水以东阻截赵人,他们要先渡过滏水,然后再渡过牛首水。滏水之上有转关浮桥,在列人南面十里汇入漳水的牛首水上并无桥梁,这就是说秦军投石机即便能运过了滏水,也没办法运过牛首水,即便临时架桥恐怕也赶不及。它们最多只能南渡滏水后顺着牛首水西岸南行,与东岸据水以守的步卒两面夹击赵人。
赵人行动,秦军判定赵人的意图后,紧跟着行动,谁也没有注意到,拔下列人邑的郢师士卒正在有条不紊的登舟,而桅帆高耸的混沌级炮舰正展开所有的风帆,起锚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