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善无语。卫缭也不追究,他再揖向赵政:“敬告大王,臣闻荆王已造两艘海舟,海舟若成,当可出海寻东洲三谷,西洲骏马、南洲金石。若得其中一样,患无穷也。”
“大王,若任由赵国灭燕,赵国得地,患更无穷。”镳公再道。他忽然想起一事,急道:“那燕国大子丹曾言于臣,说燕国亦有炼钜之术,命其献之,我秦国也能有钜甲。”
“此事确否?”两场战斗赵政看得仔细,镳公等人分析也很仔细。矛阵的依仗还是钜铁,若无钜铁,第二阵时前排矛卒已经被卫卒捅死。
“确也。”镳公道。“然大子丹说,燕国炼钜之术不如荆国。”
“既是不如,又有何用?”赵政再次失望,他一生中从未觉得哪种技术如此重要。
“虽不如亦可用矣。大王,”镳公捧起刚刚被宝刀一斩两段的铜戈,“燕国大子丹曾献宝剑于臣,臣将宝剑与荆国宝刀对击,刃坏也,故臣不敢献。然,刃坏亦是剑,而铜戈一击而断,如此士卒持何物杀敌?臣以为,若无荆人钜铁之术,便先用燕国炼钜之术。”
“大王,荆王即位不过三年,荆国便有宝刀钜甲,姑息之,他日荆国又会有何物?”镳公之言赵政显然是听进去了,卫缭见此大急。来咸阳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楚国可怕。三年,楚王即位仅仅三年,楚军兵甲战法便焕然一新,十年后又会如何?他真不敢想象。
“阿欠、阿欠……”郢都大司马府,熊荆莫名其妙连打好几个喷嚏,弄得正在介绍函谷关作战的郦且不由停了下来,其他人也转头看了过来。熊荆解释道:“不佞无恙。这天气忽暖忽冷而已。你接着说,若大翼冲不过去有如何?”
从水路绕后奇袭函谷关,听起来不错,但郦且一听就变了脸色,连连说不可。熊荆后世只听说过三门峡,知道哪里是个大坝,却不知建大坝之前哪里有什么。
‘三门,即中神门、南鬼门、北人门。唯人门修广可行舟,鬼门尤险,舟筏入内,罕有得脱。三门之广,约三十丈。’这是《陕州志》上的记载。《水注经》则说:‘水流浚急,势同三峡,破害舟船,自古所患。’
郦且十几年前游历过秦国,去的时候这一段无法行舟,待回来的时候他特意顺舟而下,算是见识了神鬼人三门。当时舟楫驶过三门几十里,他才敢喘一口大气。楚国舟师强悍,可再强悍也是相对于人,要和天地斗,那真是自寻死路。
“禀大王,大翼要么过此天险,要么便撞中水中大石尽碎,士卒皆亡。”郦且有些激动,他决不同意这样的冒险。“桃林之东,大河急转东流,至三门处突收至两百余步,三门处更窄,不及一百五十步。此一百五十步又一分为三,舟楫仅能于人门通行。
人门入口不过二十余步,出口约五十多步。然此处水流湍急,水声震耳,呼之不能闻声,雾气弥漫,目之不能视物。此死地也!项伯求战心切,拔下崤函确能让秦人胆寒、六国振奋,然令舟师赴此死地,臣以为不智也。”
“大王,我越卒不惧死,请令越卒赴此死地。”舟师将领欧柘马上开口。“即便大翼尽碎,我越卒善水,亦当无事。”
“大王,楚卒也不惧死,何须越卒?”红牼瞪了欧柘一眼。“三门确是天线,然我军逆水而上,舟速抵消水速,航速慢也。既慢,凶险当大减。所不知者,还是此处水速几何?”
大翼战舟逆水而上,关键的不是险要,关键的是航速。如果逆水而上的速度不能大于此处的水流速度,那是怎么也上不去的。
“知彼司已遣人至秦国,其将顺水而下,以测水速。”勿畀我道。
“若此处水速小于八节,我军当可逆水而上。”红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