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攻占咸阳,那是楚国灭国以后。现在楚国仍在,旧郢的仇恨并不能让楚军将卒屠城、烧城。鄂乐那个尽屠工匠的提议,也仅仅是刮目相看。诸将一直觉得他畏惧秦人,一个畏惧秦人的人忽然提出这么毒辣的主意,自然是刮目相看,然后他们更加鄙薄其人。
商议中,诸将完全反对屠杀少府工匠,尤以斗于雉、成通、潘无命、妫瑕、斗常等人为甚,他们反对,郢师的养虺、妫景,弋阳的弋醉、弋通也全部反对。前者的理由是无此先例,几百年征战,工匠从来就不是屠杀的对象,反而是保护的对象;
而后者的理由则是楚人的又一次自相矛盾——此前熊荆告诫郢师将士,任何时刻都要谨守荣誉,然而屠戮工匠却是在损毁荣誉,养虺、妫景耻于这种行为。且楚军并不畏少府工匠帮秦军打造兵甲、制造强弩,像潘无命,他一直希望楚军能舍弃火炮,与秦人矛锋相对,痛痛快快的杀一场,或是荣耀的胜利,或是光荣的战死。
诸将的反对让熊荆终于明白,反复强调‘我到河北省来’却最终在地堡里自杀的元首为什么要组建党卫军,也没明白他为什么他能那么轻易的就将国防军将领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麾下的这些将率和容克贵族军官一个狗屁德行:为了保持军队的纯洁性,执掌陆军的容克贵族在一战即将到来前拒绝扩军,理由是贵族军官不足,而他们不愿意看到平民出生的军官玷污陆军的纯洁。反倒是资产阶级、小布尔乔亚子弟扎堆的海军,一直在造舰、一直在扩军。战前他们耀武扬威,当要他们出去战死的时候却宣布起义。
牵着扶苏的小手,走在前往路门的路上。熊荆想着他迂腐却又勇敢的将卒,想着后世的德国的下场引以为戒。想问题的时候他走的快,步子小的扶苏跟不上,要不是他拉着,差点就摔了一跤,他最后把扶苏一手抱起。
“大王……”跟在身后的长姜从未见过熊荆抱孩子。
“非礼否?”被人抱在怀里的扶苏倒是挺舒服,嘴里嘟啊嘟啊,转头看向身后追来的母后。
“非、非也。”长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佞饿了,蒨媭还不命人设宴?”追上来的芈蒨已擦汗了泪迹,闻声立即命人杀牢设宴。
设宴之命传下,王宫中的嫔妃寺人,王宫外的官吏权贵,悬了半夜的心终于落地。楚军占领咸阳,做出了他们自认为最严厉的报复。可这样的报复对秦人只是不痛皮痒,只要接下来的几天不惹怒楚人,大王就率军回来了,那时候楚军必走无疑。
“大王,此、此为九鼎……”大火熊熊的咸阳宫正朝,摆放着周人的九鼎。这是从渭南长台宫搬过来的,渭南没有城墙,为了不让楚军抢走,因此运到了咸阳宫。
先君庄王曾问鼎之轻重,先君灵王也曾问鼎,不过未成。九鼎代表天下,照说要把九鼎运走,熊荆却觉得九鼎只代表九州,太小。世界不是九洲,只有六洲,楚人以后要铸六鼎。
“大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庄无地道。“我军必要运走九鼎,运回郢都。”
“其重几何?”九鼎浑圆,烈火下泛出金黄的铜光。看着九鼎,熊荆问了一个和先君庄王差不多的问题。
“此……”庄无地真不知道九鼎有多重。他只能笼统道:“当在一吨以内。”
“既然不及一吨,那就运吧。”熊荆勉为其难的道,身后的隗状、李斯听的一阵摇头。同为楚人,他们了解芈姓贵族的尿性,楚王竟然不把九鼎当神一样供奉起来,将来得天下必然是大秦。
“敬告大王,迁移九鼎需选吉时,沐浴更衣五日……”李斯急道,“鼎又奇重,输运不便也。”
“有何不便?”熊荆看向他,还不知道他就是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