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王,我军当与八月出兵,就食南阳也,所割粟米皆充为军粮。”成介答道。“十万大军据守宛城,以火炮之威,必可阻秦军南下。”
“十万人据守宛城?”熊荆摇头,“若秦军以三十万人围城,五万人南下,我军粮道绝也。”
“绝又如何?”成介一点也不担心粮道被抄。“有火药之助,我军可速破武关,直至咸阳城下。咸阳近百年未有战事,设备必松,我军突至,可因粮于敌也。”
“此毕其功于一役?”成介描述的,几乎是一场汉尼拔似的奇袭,这是一场没有后方的战斗。
“大王,咸阳乃秦国之首,斩其首,秦必亡。”成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观点,这是成氏、斗氏一起分析的结果,尤其是细究火药破城威力后的结果。
“咸阳城周八十里,十万大军围不死咸阳!”熊荆苦笑。“非咸阳为秦国之首,乃赵政为秦国之首。十万大军兵临咸阳,破城也不可得赵政。”
“这……”咸阳天下雄城,但如果有百吨火药,肯定能把咸阳城墙炸垮,只是炸开咸阳也未必能擒获杀死赵政。偌大的咸阳城十万楚军根本就围不住,不要说赵政有三万卫卒,三千卫卒就能突破楚军单薄的防线,逃向泾阳、雍城、或者栎阳,这三地都曾作过秦国国都。
“秦王若出咸阳,遣骑军追击便可。”成介只是稍稍的迟疑。“后岁我军龙马逾五千骑,五千龙马骑兵,必能斩获秦王。”
“此事……”熊荆召成介来本有一套说辞,可成介的攻秦之计使得他一时忘了刚才自己要说什么。他想了好一会才道:“项伯欲率偏师与齐魏大军集于大梁,北上而救赵。”
“楚军仅二十万,不可分兵。”成介想都不想就连连摇头。
“不与齐魏大军集于大梁,牵制秦军,如何西进?”熊荆问道。
“若项师欲北上,可也,然其余县邑之师切不可北上。”成介终于做出了一个让步。
“鲁师偏远,或可……”熊荆没有提陈师,而是说起了鲁师,这是公认的弱师。
“大王,鲁地可出兵五万,加上项师,此已有七万余人,怎是偏师?”成介很不乐意。他本想再说赵国不值得救,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你以为偏师士卒几何?”熊荆反问道。
“臣以为偏师当三万人。”成介道。“项氏三师已有两万余人,至多再添一师,四师足以。”
“我只出兵三万,齐人出兵几何?魏人又出兵几何?”熊荆问道。
“大王既言偏师,又言牵制,四师足以。”成介力争道。“齐魏出兵前便可言明,此非真战,不过虚张声势耳。既如此,我军出兵多少与齐魏无关。”
“如此仅剩二十八师西进攻秦?”按编制楚军有三十二个师,满编有二十一万多人。只是一些县邑因为财力、人力所限,很难满编。
“然。”成介点头。“大王切莫忘了,旧郢乃是楚地,数万舟师自夏浦、竟陵入旧郢,自可召楚人与战,此将有数万人。臣请大王亲率郢师自夏浦入旧郢,楚人闻大王来,必当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云集于凤旗之下。”
在成介看来,熊荆如果出现在战场上,楚军绝无战败的可能。他所说的数万人实际上述一个保守数字,真要攻入了旧郢,齐聚的楚卒必不下十万。这也要感谢南郡郡守芈杉,更要感谢华阳祖太后芈棘。有他们两人在,南郡的征召和劳役是秦国诸郡中最轻的。
熊荆终究是个楚人,身上流着楚人的血。成介描述的‘……楚人闻大王亲来,必当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云集于凤旗之下’不但让他向往,更让他心绪激荡。
到今年,楚国丢失旧郢,东迁已有四十七年,后年西进复郢那便是四十九年。四十九年了,当年记事的少年不但垂垂老矣,更所剩无几,再不打过去等这些人死光,又有多少人记得自己是楚人?知彼司对旧郢的渗透不是不成功,只是旧郢贫者众多,他们除了耕种就是打仗,哪有时间去仰慕楚人的英雄。
熊荆无语将成介挥退,接着又无语地将项燕等人挥退,他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