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陆茁不由笑起,“贵人庶民,不可混淆。茁之先祖即为越国之将军,岂是庶民?鄙邑楚王之先祖,始于炎帝,乃祝融之子孙,商时曾娶商王盘庚之女隹,与周人同贵,血脉传承至今已有两千余年,何言无贵人?”
陆茁束发高冠、玄衣素裳、腰悬宝剑。皮肤虽然黑,可仪态完全是贵族的风范。他开口一笑,露出整齐的白齿时,贰摩提已相信他是一位贵族。等通译把楚语翻译成希腊语,再由希腊语翻译成梵语时,他当即对陆茁笑了笑,开始参观山鬼号。
从番禺航来,只有通过马六甲海峡最为艰苦漫长,番禺到海峡口,出海峡到僧伽罗都只是几天的航程。加上是新船,山鬼号上并没有海船一贯的潮湿和恶臭,水手们的精神状态也非常好,见到贰摩提行来都是躬身揖礼。
甲板上走了一圈,下甲板也看了一看,回到主甲板的时候贰摩提看着头顶密密麻麻犹如蛛网的索具问道:“这么多帆,请问如何使用?”
印度船有帆,但只是一面帆,山鬼号上三根桅杆三层船帆,这样的形制完全在印度人想象范围之外。陆茁对此笑答道:“操帆乃庶民水手,我等不知也。”
陆茁的回答很巧妙,贰摩提只得作罢。他能看出楚尼人的船好于一切印度船,但帝国现在连最好的印度船都造不出来,又岂能仿制楚尼船。参观完毕,一行人引陆茁入华氏城王宫,到议事厅,已有诸多大臣立于大厅等候。
“楚国使臣陆茁,向印度国皇帝敬献国书。”议事厅内,贰摩提坐在祖父的位置上,亲手接过陆茁献上的国书,又让宫廷官收纳陆茁献上的国礼。
国礼极为隆重,光丝绸就有千匹,又有宝刀、瓷器、漆器、纸张等物。议事厅内的群臣顿被礼物吓了一跳,千匹丝绸在华夏不过两千多金,到了印度价值却值一亿多银帕那。孔雀帝国缺乏黄金,故而官定金银比价为1:35而非西方诸国正常的1:12\13。即便如此,这些丝绸也值一百六十多万金帕那,换算成楚国爰金,大约是两万两千多金。
礼物如此之重,贰摩提惊得从王位上站了起来,目光不敢置的信在读礼单的宫廷官和陆茁之间游移,大廷里的大臣们看陆茁的眼光也从此前的怀疑也变成现在的凝重。
陆茁心里苦笑。在阿拉干库兰的时候他就知道丝绸的贵重,一匹丝绸在阿拉干库兰可以卖到购入价格的四十倍,印度靠北,与粟特人通商,价格自要低一些,大约是三十倍。
送这么一份大礼给印度人当然可惜,然而在华夏列国,送给君王的国礼本就是这么多,当年楚齐联姻,齐国公主嫁妆里光锦绣就有五千匹,还不包括其他价值更高的练茈和緺绥。按照市令不疾的主意,礼单已经把丝绸减半,可仍然让印度人惊讶——如果楚尼人能早来一、两年,再多送两次礼,太子也没必要因为四亿银帕那的布施将天爱喜见王软禁了。
“鸩罗克,马上布置无忧宫,楚尼使臣需要入住。”贰摩提立即吩咐左右,他的决定让大臣们再度吃惊,可想到这份价值一亿多银帕那、几乎相当于帝国岁入二分之一的的国礼,即便让楚尼使臣入住皇帝的天爱宫,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尊贵的使臣,你需要什么?”来而不往非礼,贰摩提随后看向陆茁,这样一份国礼,他真不知该如何回谢。
潘地亚来的通译对楚尼人大手笔并不吃惊,因为他们赠送给潘地亚女王就有八百匹丝绸。两次翻译之后,陆茁道:“太子足下,鄙邑粮秣不足,需要稻米;衣料也不足,需要棉布。足下若能以此回礼,鄙邑楚王必然大悦。”
“稻米?棉布?”贰摩提闻声失笑,这两样在印度都是最平常、最低贱的东西。“我担心贵国的船太小,装不下那么多礼物。”
“太子足下误矣。楚国之海舟大、且多,足下一时未见而已。”陆茁坚持道,“山鬼号不过是出使海舟,而非运货海舟。运货海舟五倍于山鬼号,有数百艘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