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必杀寡人……”田建声音里带着颤抖。他已长生不死了,没想到还要死于秦王之手。
“关东六国若要郡县,贵人不绝如何郡县之?”熊荆再道。“楚国灭国,迁其公室,不绝其祀。为何?王不杀王,贵人不灭贵人之族,自然要存其公室,续继其祀。秦国不然,秦国以官吏治国,贵人何用?秦国公室贵人尚不得重用,关东贵人何以重用?”
很浅显的道理,可如果不深究就很难明白。秦灭六国之战,既是国与国之战,亦是贵族和庶民之战。如果战败,不但国亡,贵族亦亡。而关东贵族最后的反扑,又使得秦国本就稀少的贵族皆亡。刘邦一介庶民能为帝,完全印证了‘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时代背景。
中廷再度陷入死寂,即便心中满是愤恨的田桓,此时看熊荆的目光也逐渐柔和。田氏姬姓和楚国芈姓,看上去是敌人,实际上是一条船上的乘客,这才是楚王赦罪的初衷。
“田氏若不能与庶民相和,他日何以存国?若不能存国,何以继祀?”熊荆继续道。“秦国灭赵,若楚齐两国无所作为,赵国十年将亡。赵国若亡,楚齐何存?此二十年之事也。二十年内国亡族灭,还忧庶民商贾?此杞人忧天也。”
国亡族灭,再也没有朝臣出声反驳了。任人唯亲齐国比楚国有过之而无不及,赵国若亡,楚国还有魏国在北面顶着,亡楚需先亡魏。齐国不然,齐国直接与赵国接壤,济水西面、大河北面都是设备之地。齐国若亡,田氏女子皆成秦王之媵妾,田氏男子皆被秦人处死……
“敢问楚王,齐国变法还当如何?”说话的是大司马田宗,战败之时城门司马都听他的,军中威信仍在。
“还当如何?”熊荆刚才话说到一半就被田季等人打断。“军制当变,战术当变。各邑派人入临淄大司马府,大司马掌齐国之军。戈戟殳矛当废,不用夷矛亦当使酋矛,钜兵钜甲各邑亦当配备,而非持戟之军配备。偏长、卒长以上,需入军校……”
“然钜甲甚昂啊。”田宗完全赞同熊荆的提议,只是全国几十万军队都要配备钜甲,半金一副也要二、三十万金。
“楚国今年起将少种桑麻,衣履皆购于齐国。”熊荆道。“楚国海舟已通中洲南面之印度,正赴中洲西面之波斯。商道已成,丝锦巨利,齐国盛产丝锦,全国士卒配甲并非易事。”
“海舟已至印度……”、“商道已成……”
齐国多商贾,赵国通胡商一直以来都让齐国眼红,对楚国海舟要比其他诸国更关注。本来燕国若在,齐国舟楫抵达褐石港也可以通胡商,现在燕国一灭货物要过赵境,赚的钱又被赵人砍去一截,着实可恨。既然楚国开拓了商道,齐国大可以不搭理赵国,货物走楚国海上商道。
中廷里一阵议论,实利在前,不少朝臣又开始觉得变法没那么坏了。
“敢问大王,齐楚可再姻否?”田假问出了一个颇为关键的问题,也是关乎熊荆私人的问题。朝臣皆看向熊荆,想听他怎么答应。
与坐的邓遂、庄无地等人也看着熊荆,最后听他道:“可。”,当即松了口气。只是熊荆的话未完,“然不佞年幼,婚事当在十年后,何必急于一时。”
田假本来也松了口气,再听熊荆之意要在十年之后,他的心又提了上来。只是太过详细的话宴席上不好说,他只能忍下,回头谒见时再度进言。
宴飨到这时气氛逐渐融洽起来,鸿胪卿田今知趣的速召倡优入廷一舞,男女杂坐,声乐之下欢笑不绝。多喝了几杯的养虺大手在倡优裙下大肆搜掠,看得熊荆心中不悦。只是楚人素来男女杂坐,齐人也常男女杂坐。白日里的心惊肉跳现在总要得到一些安慰补偿,趁着乐舞,有些朝臣完全撩起倡优的裙子,昏暗中露出了一片雪白。
“臣妾拜见大王……”娇滴滴的声音在熊荆耳边响起,在田建的示意下,一名身着楚服、酥胸半露的美人碎步生莲,怯生生的过来行礼。行礼之后她毫不客气的步入席案之间,身子优雅的一璇,带着柔香扑在熊荆怀里。
楚宫碍于赵妃的严令,宫女都穿的严严实实,更不许刻意打扮,生得美的宫女不得入正寝服侍。熊荆对女子也不怎么在意,现在一个美人忽然就扑在怀里,真刀实枪的身子贴着身子,脸贴着脸,熊荆脸瞬间通红发烫。
女子柔美,更熟谙男子心理。她没看出熊荆脸红,只是笑容间更贴近熊荆,道:“大王真英雄也,臣妾爱慕不已,臣妾为大王贺。”
她举爵豪饮了一爵酒,在熊荆表情僵硬间,身子一探,白皙的酥胸压在熊荆胸口,嘴里的酒竟要度到熊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