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荆不得不静下心来细算楚国现在的花销,主要是战舟、海舟、渔船、骑兵、积粟这几项。
全国此前有大翼战舟五百艘,实行新兵制后,军队数量下降至二十万以下,如果二十万军队全部使用卒翼战舟,那需要建造六百二十五艘,七十二金每艘需要四万五千金,加上后勤船只,共计在五万金左右,以十年计,每年大约投入五千金。
海舟建造王廷每年投入七千多金,实际上还可以吸引一些商贾的投资,最终纳入航运公司的管理,除此以外是依靠贸易利润造船。
渔船造价低廉,可用松木柿木桧木等木,批量生产一艘或可做到十金,如果不用战舟捕鱼,建造千艘那就是万金,如果是万艘,那就是十万金,每年支出大概在两千金左右。
骑兵因为每卒实际配置数有所减少,二十万楚军骑兵不及两万,加上养马岛也不及两万五千骑。仅以马价计算,或将花费三万金,每年投入三千金。
积粟虽然可以铸钱购买,但积粟的结果是少种桑麻,桑是贵人用的,但麻是庶民的衣裳。楚民每人每年在衣裳上的花费超过三百钱,三百万人口一年在桑麻上的消费超过十万金。少种桑麻,这十万金的衣布匹钱最少有一半要流至齐国。这些钱需要靠生铁、钜铁、纸张、瓷器、陆离等商品的平衡进出口逆差。
诸项花费如此,实际上建造海舟、渔船都是投资,既然是投资,自然是创造更多的财富,唯有战舟、骑兵、积粟三者是战争消耗,如果再加上防线的投入——一每年一万四千多金,就不知道庶民能不能够承受。还有一个办法是减少造府的筑城利润,同时采用砖石框架结构。砖石砌墙,速度不如混凝土浇筑,不在战时也能够接受,这样应该能省一半以上的钱。
将郦且递上来的文书草草看了一遍,心里默算一千五百里防线所需的花费以及楚国现在的支出后,熊荆问道:“诸敖以为如何?”
“还未呈送诸敖。”郦且的回答有些意外。“项侯以为,以全国之税修大梁五十里北城可,修陈、项、彭、上蔡或可,修大江六城和五岭不可……”
“项侯之意是各修各城?”成本项燕没提,他提的是修防线的钱由谁承担。
“然也。”郦且道。“大梁北城当由全国县邑出钱修筑,陈、项当由颖水诸县邑出钱修筑,彭城当由洞庭郡各县邑出钱修筑,夏邑当由……”
“五岭当由越人出钱修筑?”顺着项燕的意思,熊荆推断道。
“然。”郦且重重点头。“两百五十里不过两万四千多金,十年修成,越人非不可……”
“若我军大败,秦军长驱直入,楚人是否要退至五岭以南?”熊荆再问道。
“以项侯之意,各县邑当自守之,城破与城俱亡,不需后退。”郦且说出了项燕等人的心思。
“糊涂!”熊荆斥道。
郦且没有回应,很早他就知道项燕等人和郢都的意见在某个地方完全相悖。从熊荆布置五岭防线起,便有南撤之意,但淮上诸县邑心里并不想南迁,尤其是租借大梁北城之后。
撤到江东去、撤到越地去、甚至撤到五岭以南去,这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胆怯的行为。与其如此,不如集结兵力与秦人一战,毕竟秦军打不过楚军。
这种想法看似非常英勇,郦且却以为极其愚蠢。楚秦决战时,秦军征发一百五十万军队轻而易举,这一百五十万军队分作三个波次投入战斗,前两个波次使楚军处于极度疲劳状态,当最后一个波次五十万精锐投入决战时,二十万楚军再勇猛,也必然失败。
再则,如果秦军集结重兵,但不与楚军马上决战,而是拖延。不决战同样需要耗费粮秣粟米,当楚军粮秣耗尽不得不撤退时,秦军突然发起进攻,楚军不可能不败。
秦楚虽有兵甲、战术差异,但这种差异还没有大到可以忽略士卒数量和两国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