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马是有讲究的,只是楚国大司马府对此一窍不通,胡耽娑支几句话就把逯杲、陆蟜两人说的发愣。来了草原总要带些马回去,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
一边的李泊也看出了一些明堂,知道两人什么也不懂,心里不停的叹息。待贩马之事说完,他问起最关心的事情:前年冬天的大梁之战是怎么打的,真是信陵君献城所致?
“其时我等不在大梁,不知也。”逯杲的回答让李泊有些失望。燕王之所以弃城而逃,正是因为听说大梁被楚军攻破,而楚军攻破大梁的投石机已经摆放在蓟城城外,开始破墙。
“那秦军最后为何又退兵了呢?”李泊再问道。
“其时大河不冻,已运至大梁之北的粮秣不断运入大梁北城。即便冰封,秦军亦要攻拔大梁,而待到来年开春,诸水化冻,又要撤兵,不能拔也。”没有参与大梁之战是逯杲的遗憾,但作为誉士,他对那一战的了解甚深。
“若是冰封之前大梁不下……”李泊说起了一个可怕的假设。
“若是不下,楚军当与秦军决战于大梁之北。”逯杲笑道。
“孰能胜?”李泊追问,他一直在憧憬秦楚决战。“秦军甲士百万矣。”
“楚军或不能胜。”逯杲实言相告。“然秦军必死六十万不止。”
“吁呼!何其壮哉。”李泊大叹。长平之战已是全天下规模最大、最为惨烈的决战,若前年冬天秦楚一百三十万大军真在大梁以北决战,楚军亡命搏杀六十万秦军,那这一战死的两军士卒将近百万。
“然,”逯杲话还没有全部说完。“秦军死六十万,魏军若何?赵军若何?天下若何?”
“请誉士教我。”李泊揖道,他已经被逯杲的话带入到假设的历史之中。
“不敢。”逯杲笑道。“对此我也不知。我只知楚国尚有一息,绝不会臣服于秦。”
“野蛮人真有几十万军队?”李泊被逯杲最后一句说的热血沸腾,本钵骑知和迦奴半则是讨论东方人的军队规模。
“那是他们的自夸之词,他们的史书写得全是谎言,特别是军队的数量。整个巴克特里亚也没有三万军队,野蛮人怎么会有几十万军队?整个波斯帝国也集结不起三十万军队,他们又怎么可能有百万大军?”本钵骑知曾经来过东亚,对各国都有一些印象。
“最难以解决的是士兵的食物,一百万大军需要多少头牛羊?这些牛羊又怎么运到前线?阿胡拉·马兹达!这片土地上的人全都是骗子,但愿他们还没有彻底堕落在黑暗中。”
两名圣使很自然的咏诵起了光明经,以求驱逐这片土地上浓重的黑暗。与之相对于的,是李泊在逯杲、陆蟜等人在细说天下时局。
大梁之战后,见敖仓之粟又被转运到大梁城内,秦军不得不放弃与楚军决战于大梁之北的想法,开始逐次撤军。同时,秦国遣使入楚,除了议和,还尊请楚王称帝,一时间天下瞩目。
称帝自然没有结果,议和也按赵国所请一直拖到大河冰封。大河一冰封,扼守渡口的楚军舟师再也不能阻止秦军北渡,但这时候赵军攻破了蓟城,燕王身死,攻赵救燕已无可能。
秦国只能直接派大军攻入燕地,以助燕人复国,但这要从太原郡发兵,冬天大雪封山,不得不等到明天开春,来年开春整个秦国举国大旱,到夏天六月才下雨,复燕之事又只能作罢。
连续两年走运不可能第三年也走运,赵国上上下下全巴望着楚国出兵,两国南北协同一起抗击秦人。这个道理陆蟜几个或许不懂,但逯杲却是心知肚明。正因如此,有些话他借口自己身份太低,不知内情,对两国齐心协力抗秦一事避而不谈。
事实其实很清楚,当下的楚国不太可能会救赵。既然那一年赵国拒绝楚国所请,不攻拔秦国的东郡,那现在楚国自然也会拒绝赵国所请,不帮助赵人牵制秦军。这些事情,早在大梁之战前便已定下,难以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