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议。”成介道。“即便正朝议定,臣也不许孔谦孟昭之徒于息县为教。”
“礼制之中,尚有精华,不能一概弃之。”熊荆不提孟昭,只强调孔谦。“不佞已让孔谦以礼教习誉士以及诸越之士。”
“大王,不能以礼代法。”蒙正禽道,“法,当为理也,此理非彼礼。儒者以为行礼制便可不言法理,缪矣。如今各氏与郢都之间、各氏之间、各氏与庶民之间,皆不可以礼代法。”
“取礼不取教,尚和不尚同、忠信不忠君,此不佞以为儒家之可取之处。”熊荆道,最后一条让群臣咂舌,子莫赶紧道:“即为人臣,岂能不忠于大王?”
“忠在信而不在君。与僕臣而言,信即是忠,忠即是信。无信之人岂能有忠?”熊荆坚持‘忠信不忠君’的提法。“与各氏而言,不佞真赐死彼等,彼等真会引颈就戮?成卿,若不佞无罪而诛成氏,成氏会引颈就戮?”
“臣断然不会。”成介没什么好隐瞒的,“那日大王请臣等入郢,臣等已备万全之策。”
成介提起几个月前熊荆召各县邑尹公入郢一事,贵族再也不是吴起变法时信任君王的贵族,那次入郢如果遭到杀戮囚禁,县邑反叛是必然。
熊荆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那次老公族做了万全之策。“君臣之间,言忠无用,不如言信。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于君,信便是礼,于臣,信则是忠,何谬之有?”
“大王英明。”熊荆如此解读,诸臣再无意见。
“正应如此,儒并非无可取之处。”熊荆继续说孔谦的事情,他得给他谋一个职位。“孔谦乃孔子之后,又曾为魏国国相,今不佞使其教习誉士、诸越之士以礼,当有其职。卿等先行商议,商议后再告于不佞。”
文教之事尚未确定,孔谦的职位却无大碍。此事议过,剩下的就是一些重要事务。比较大的事情有五件,小的有两件。大事当中,造府各府如何安排是一件,失地的封君、改行敖制后裁撤的朝臣、非公族掌控县邑的官员、将领,这些人如何安置是第二件;
第三件就是本次大战的封赏,尤其是项燕的封赏;第四件是迁民于江东,郢都往南到长江这一段是修运河还是修铁路;第五件最急,就是当下的合纵,赴赵、赴齐的使者早早就派出了,但两国都无意合纵。
两件小事关系到两个人,一是秦国叛逃的国尉桓齮该如何处置;二是随县县邑穆伯寻率领的随师在稷邑之战中被李信击退。击退并无过错,可在撤退的过程中竟然发生成建制的溃逃,要不是唐师恰好赶到,稳住了阵脚,后果不堪设想。
政制就是机器,事务则是原料。大事也好、小事也好,扔进机器里就是,但在机器运转之前,一些棘手的事情要先行处置。造府各府关系太大,又涉及到政制,所以在讨论的范围;第二件实则是改制后的历史遗留问题,只能把这些人养起来;第三件不急,可交由正朝朝议,第四件、第五件一件太过重大,一件太过急迫,故不得不当下商议。
“赵人无信,齐人无勇,皆是役夫竖子之徒!”提起合纵成介就满脸愤怒,他一直以为赵国不可相信。“此时秦军一在我楚国宋地,一在成皋以西,东郡,河内郡、上党郡,诸郡并无多少兵力,三国不趁此良机拔下东郡,后悔晚矣!”
“臣闻赵国一直在攻伐燕国。”子莫也听说了一些赵国的事。“不愿与我楚国合纵。”
“大王,臣以为日后不可在期望赵国。”惯于沉默的蒍瑕也道,“今日秦国伐我,赵国伐燕,他日秦国再伐我,赵国是否要伐齐?三晋之地多势利之徒,不可再信。”
“赵国要伐齐?”熊荆的想法是三国联合制约秦国,没想到蒍瑕竟说赵国要伐齐。
“然。”蒍瑕有自己的判断。“赵国伐燕,一报昔日之仇,二拓东面之土。齐国羸弱,一旦赵国吞并燕国,必要伐齐。而赵国早就俱怕秦国,长平战后白起留二百四十名幼卒不杀,尽数放回赵国,赵人更恐。赵国图存,一是以合纵为诱,致使秦国攻伐他国;二是往东拓土,以图再强。合纵与秦人战,其不愿也。”